于猛哼了一聲:“裝神弄鬼。”
李伯辰倒在心里松了一口氣。他其實想知道,過后自己是該將于猛如約放了,還是違背諾言將他扣下。但剛才于猛沒回答自己的話,該意味著他也不知道怎么答。那在他心里,也覺得將良民和匪兵一同困死是無法接受的事吧。
他既然有這樣的想法,就不會是大奸大惡之人,那到時候的確可以叫他走。在隋軍里有這樣一個對手,總比那些罔顧百姓死活的人要好。他雖然已經知道了鄭釗和自己有些牽連,但過后也不會找故意鄭釗的麻煩吧。
三人遙遙瞧見北門。李伯辰一直將陰兵散出百步之外警戒,倒是發現之前被于猛喝走那四人又出現了,遠遠地跟著。但除去這四人之外,并沒有其他人。
北門的人要少很多,待他們走到門洞前,守門的軍士將手一伸,道:“做什么去?”
李伯辰站下,轉臉看于猛。
于猛板著臉走上前,摸出一塊腰牌,道:“公干。”
軍士將腰牌接過,翻過去看看上面的刻字,又同于猛比對一番,才雙手遞還,道:“哦,于將軍,他們也是要一起出去么?怎么還有個孩子?”
于猛道:“薛將軍交代帶他們出去的,別的,我也不好問。”
軍士想了想,面露難色,道:“于將軍,這個……上峰有嚴令,沒有手令,不許從我這兒出入——”
于猛道:“你放心。我從城外辦完事回來,在薛將軍那討一道手令,不叫你為難。”
軍士這才松了口氣,笑道:“好,您請。”
三人出了門。李伯辰瞧見于猛剛才的模樣,倒更放心了。如他這般對士卒亦和顏悅色的將領實屬難得,其實很對自己的胃口,只可惜如今還是對手。
出城之后就幾乎見不到人了。李伯辰便抱了阿角跳上馬,道:“方兄,于兄,得委屈你們跑起來了。”
說了這話,便縱馬向前。方耋和于猛都是修行人,要跑起來也并不比馬慢,只不過要累一些。不過這種時候,李伯辰也顧得不客氣了。兩人一馬跑了一氣,李伯辰便放緩馬速叫他們歇歇。見于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似乎快要罵出口了。
他沒有存心折辱的意思,可眼下于猛兒子被捉了,又得跟在自己這惡人的馬屁股后面跑,任誰都要在心里罵娘。
李伯辰便道:“于兄,能跟我說說你和朱厚有什么仇怨么?”
于猛此刻該是在怒意爆發的邊緣,聽了他這話立時啐了一聲,道:“和你有什么相干!?”
李伯辰便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也不認識朱厚。到孟家屯去,也是為了投親。我在那邊覺得他人還不錯——于兄莫急——但前些日子沿路打聽了他那個人,才知道他從前的確無惡不作。于兄,是朱厚從前害過你家里的什么人?”
于猛瞪著眼睛沒說話,但還是往阿角身上瞥了一眼。
是……他從前有孩兒被朱厚害死了么?怪不得他這樣緊張這個兒子。李伯辰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欺負人。他便看了看方耋,道:“方兄,這孩子到現在還沒醒,要不要緊?”
方耋忙道:“得聞了我的解藥才能醒。醒過來之后會覺得腦袋發暈,我這里還有藥,到時候每天再聞一次,兩三天就好了,沒事兒人一樣。”
李伯辰便對于猛道:“你該放心了吧。”
于猛終于大罵:“呸!裝什么好人!”
他的火氣倒是越來越大了。李伯辰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原本是想賣于猛一個好。鏡湖山和侯城不會一直打下去,往后要是再見,也不至于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可如今看倒是自己說得越多,于猛越生氣了。
他心道,這種事,要是小蠻在,一定做得比我好。哪怕孟大姐也比我更擅長交際吧。他本有身為主將、招攬日后部屬的心思,但如今看是失敗了。
不過又想,要我真做了什么君上,這些事也用不著我來辦,我只要知道什么人該用、什么人不該用就好了吧?余下的,自會有人去做。
他就不再多說,只道:“好了二位,再加把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