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休嘆道:“這一點,其實是沒有什么辦法的。伯辰,李地形勢犬牙交錯,五國各自心懷鬼胎、相互掣肘,李生儀就是因此才成了氣候的。這是因為高辛尚不足以將李地獨自吃下,便樹了個李生儀,為李境中的五國勢力尋了個外患。”
“但這里,卻只能有一個李生儀——你有北辰氣運,我們日后也要壯大發展。一旦你稍成氣候,高辛或者挑動你與李生儀內斗,或者就要將你剿滅。因而,不得不讓隋無咎入局——李境之中多了這么一股勢力,便成渾水。隋無咎在李境沒什么根基,哪怕日后勢力漸強,也總要回到隋境去——那么,至少隋人先要對付的就是他,而不是我們。”
常休想了想,道:“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隋無咎愈強,我們就愈安全。我們在,是他留在李境的法理。他在,是我們漸強的屏障。”
李伯辰覺得自己不算笨,可這些也花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化。他忍不住心道,果然還是要有別人相助。自己從前單只是想和李生儀之間的關系,就已經頭暈腦脹、拿不定主意了。可外公卻能將李境當中的五國、臨西君、隋無咎等等勢力都一一辨明,更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為自己尋得一個危險的平衡,不愧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精。
這樣的見識不僅來自聰明的頭腦,還來自許多年的經驗。往后有他相助,自己真是省了太多的心了。
他點點頭:“外公說得有道理。那,這事和向李生儀請什么封又有什么關系呢?”
常休道:“李生儀已自立為君。我們要為你請封,就請一個公爵——隋無咎雖然也自立,但隋王仍在,他名不正言不順,也還不過是個徹北公罷了。日后雙方合作,你同為公爵,也好相處。”
又一笑:“但我想李生儀不會舍得這個名分,也許會封你做侯爵。至于是個什么侯……倘若他封你個武威候,那就意味著他也知道我們的心意,樂意與我們暫且相安無事了。”
武威候?是自己那個從未見過的爺爺的爵位吧。李伯辰雖然向來覺得自己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但聽了這三個字,心中仍忍不住跳了跳。數月之前還是個小小十將,要真做了個什么君侯,他心里還是會歡喜的。
可他也知道,真那樣的了,自己便也入了這天下大局,往后只有一往無前,后退則必死了。
他想了想,沉聲道:“好,外公,我聽你的。”
常休瞇眼笑起來,道:“臣只是建言罷了。”
此時他又稱臣,但比之前叫自己國主的時候親切多了。李伯辰覺得心里也又舒坦了些,便道:“外公,還有——朱厚真死了?”
常休道:“秋梧,你來說。”
常秋梧一直侍立一旁,聽了常休的話,便向李伯辰施了一禮,道:“是。君侯,當天我親自去鏡湖山上看過。”
他改口真是快。但李伯辰覺得,哪怕喊自己“君侯”,也比叫“國主”和“表爺爺”要好太多了。
他便道:“你見著了他的尸首?”
“尸首沒見到,但見到了一只左臂,還有血。我驗過左臂上的傷——該是在朱厚發力的時候斬下的。那朱厚,我見過他演武,其實算是養氣境的巔峰,快到龍虎境了。要是他有防備、來得及出手,就是我也沒法把握一擊將手臂斬斷。但在他房內再沒什么搏斗廝殺的痕跡,說明刺客的功夫可能高得嚇人。”
常秋梧說到此處,看了看李伯辰。
李伯辰搖了搖頭:“小蠻她……難道本領真的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