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笑了笑:“我也沒什么事,里面請。”
隋不休說他剛登門,但李伯辰卻瞧見他發絲上有些夜露,該已等了許久了。他是想盡快打探常休的態度吧。說來也真叫人感慨……幾個月之前,他是貴公子,自己是個小卒,如今形勢卻反了過來。
他先走到院門前,抬手將門推開,一轉臉卻瞥見方耋在向自己擠眼睛。李伯辰愣了愣,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是想提醒自己請隋不休先走吧?
李伯辰心里哭笑不得,只好裝作沒瞧見。
他開了門將隋不休請進院中,隋不休便看了看,道:“好,真是清雅。”
方耋和兩個羽衛也走進來,隋不休便道:“百六百九,找個地方歇歇吧。”
兩個褐羽人齊聲應了,又轉身走出門去。稍后聽一陣輕微的展翅聲,李伯辰猜他們是到空中或樹上戒備了。
隋不休又看方耋,道:“這位是?”
方耋抬手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將頭微垂,沒做聲。李伯辰愣了愣,才道:“哦,這是我的一位朋友,方耋。”
隋不休便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但也沒挪腳。
李伯辰想了想,意識到隋不休該覺得方耋是自己的仆從或部屬,也想叫自己像他一樣,讓方耋退開。剛才方耋不答話、卻要自己開口,也是將他當成自己的部屬的意思吧。
這些東西實在繞得他有些頭疼。但李伯辰又覺得,方耋的確算是自己的朋友。真像隋不休吩咐兩個羽衛那樣叫方耋退下,他心里覺得不自在。
便道:“他要住我家的。方兄,你就住東廂吧,我和隋兄談些事情,談完了我把被褥給你送過來。”
方耋一愣,才道:“是。”
再對隋不休施了一禮、退開兩步,轉身走進東廂房。
待他將門關了,隋不休笑了一下:“我知道為什么和你投緣了。你這人不管和誰相處,都叫人覺得親近。”
李伯辰不知他是不是在客氣,就也笑了笑,道:“隋兄,里面請。”
兩人進了堂屋,李伯辰擰亮符火燈。
打他離開之后,這房子該沒人進過。桌椅上、字畫的軸桿上都積了一層薄灰。他目光落到桌邊那件短褐上時,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像被重錘猛擊一記。他咬了咬牙,將衣裳拾起,道:“隋兄見笑。很久沒收拾了。”
邊說邊走進東屋,將衣裳擱在床邊,又走出來。
卻瞧見隋不休站在堂屋地當間,躬身給自己深深行了一禮,道:“李兄,之前我恩將仇報,實在是小人行徑。我也不想給自己辯解什么,也不奢求原諒。只是往后若有機會,定叫你瞧見我的真心。”
他這話說得有些重,但李伯辰的確覺得心里舒服了些。便嘆了口氣,道:“算了,都已經過去,不要再提了。”
隋不休直起腰,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雙手奉過來,道:“家父也很后悔,因此叫我將這東西交給你,算做賠禮。”
隋無咎想要來孟家屯,但恐怕不能如愿。李伯辰既已知道這結果,也就不想要什么賠禮。剛要開口推辭,但瞧見隋不休手上那東西,卻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