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約莫三十來歲,濃眉大眼、圓臉,生得白凈,穿一身福字暗紋的緞衣,看起來該是家境富足的。但見他這模樣,李伯辰心里還是跳了跳——這人要做什么?之前聽著的那兩句話是他說的么?不至于在這里來行刺我吧?!
念頭一轉的功夫,那人已走到他跟前站下。可站定了,卻又不說話,只盯著李伯辰。
李伯辰也瞪著他,這么過了一會兒,那人才道:“這個……這個……”
李伯辰愣了愣。剛才看他那模樣,還以為是怒氣沖沖的。但如今說了這幾個字,語氣卻顯得有些局促,似乎他自己也后悔就這么走過來。李伯辰頭一次遇著這種人,便皺眉道:“兄臺,有什么事?”
但那人只道:“這個……這個……”
李伯辰又想了想,道:“……是有什么冤情?”
那人忙擺手,道:“不,不。”
這人不會是個傻子吧?李伯辰轉臉看常秋梧,想問他認不認得此人,但常秋梧正在記賬,也分不得神。
他轉了臉正要再開口,聽那人道:“那個鐵帶!”
李伯辰愣了愣:“嗯?”
“那個,外面那個車的鐵帶!”
李伯辰又想了想,意識到他說的是披甲車的履帶吧。這人說這個做什么?但一個念頭跳出來,他道:“你是孟先生?”
那人像是松了一口氣,道:“對。”
李伯辰也松了口氣,笑道:“哦,孟先生,你找我有事?來,咱們來這邊說。”
他轉身走到老槐樹的另一邊,那人跟了過來。此時周圍沒什么人了,也少了嘈雜聲,那人似乎立時放松下來。抬手擦擦額上的汗,道:“啊,拜見君侯。”
這人該就是孟培永吧。孟娘子說她丈夫少時搞過些機關之術,朱厚來了之后將他招去山上做了術館的館主。李伯辰本以為此人也算出身名門,又在朱厚手底下做了“官”,該是那種看起來精明干練的。但如今一瞧,卻似乎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不過只剛說了幾句話而已,也不好妄下評判。李伯辰便拱了拱手道:“孟先生客氣——先生是問我披甲車的履帶么?”
孟永勇愣了愣,道:“哦……那個叫履帶嗎?”
又看李伯辰:“你是怎么想到那個東西的?”
輪到李伯辰愣了一下——他又是怎么知道那東西是自己搞出來的?但隨即想到,昨天對常休和常秋梧說了這事。難不成是他們將消息放出去了么?那自己今天還在床上睡著的時候,他們可真做了不少事——是想叫這些人覺得自己這個君侯既勇武,又聰明吧。
李伯辰就笑了一下:“忽然靈光一閃吧。其實我對機關術也不大懂——孟先生該更了解些。”
孟培永道:“嗯,我是了解一些。”
說了這話,又咳了兩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李伯辰心道,孟娘子風風火火,做事干練,但她這位夫君卻又是另一副樣子,也是有趣。他其實不是很喜歡說話吞吞吐吐的人,但看在孟娘子的份兒上,仍耐著性子道:“孟先生到底有什么事?我看我幫不幫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