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聽著熟悉又陌生。李伯辰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該是那個叫方君風的車長的。
又聽著方耋冷笑一聲:“戰死沙場?你一個隋國人,想跑到李國來戰死沙場?這就算英雄了?有種你去打魔國啊。”
方君風在屋內似乎一時語塞,但隔了一會仍道:“聽你說話的口音,也是隋國人吧?你又為什么叛主棄國,來給這個姓李的做事?還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也配問我?”
方耋怒道:“你!”
又聽得噌的一聲響,似乎要拔刀。李伯辰一下子坐了起來,但還沒下床,便又聽鏘的一聲,是方耋把刀又送回去了。只道:“要不是將軍要留著你,現在就和你分個生死!”
李伯辰略松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方耋將自己從前的話聽進去了,如今心性果然略有收斂。他起身找衣裳,但小蠻留給他的短褐昨夜被魏宗山割了一刀,左邊袖子殘破了,就放到床頭,又換了件。
出了門,方耋瞧見他,神色還是忿忿不平,道:“將軍,這人不識抬舉。我之前好聲好氣和他說話,他倒罵你!”
李伯辰笑了笑:“方兄受委屈了。不過也不怪他——要我車長做得好好的,卻被人敲暈了綁來,也要罵人。方兄,開門吧。”
方耋深吸一口氣,走到門邊將門鎖打開,還忍不住道:“將軍,你可小心這人恩將仇報來刺殺你。”
方君風在門內道:“某不屑于此!”
待門打開,看到方君風在炕沿上兩手扣著腰間皮帶坐著,謝愚生也坐在他身邊。兩人都板著臉,怒視李伯辰。
李伯辰笑了笑,道:“方將軍、謝兄弟,多有得罪了。”
方君風重重哼了一聲。
李伯辰聞著屋子里略有些尿騷氣,就走到便桶旁看了一眼,見兩人是撒了尿。他隨手將便桶提起走出去,道:“方兄,給他們兩個弄點吃的。我看著已經好多了。”
等他走到門口,方耋才看見他手里的東西,嚇了一跳,慌忙來奪,道:“將軍你怎么能拿這個!?”
李伯辰并不爭,只交在他手里,道:“這也沒什么嘛。”
他說了這話,便從門前走過,瞥了屋內的兩人一眼。看他們兩個剛才那副架勢,該是等著自己一旦開口,就要站起怒斥吧。可如今一拳打空,心里該很難受。
他也不再同他們說話,走到井邊自己打了一盆水洗漱,罷了又去灶間盛了一碗隔夜飯,用井水冒了,端起坐在堂屋門前的階上吃。劃拉了幾口,方耋帶著空便桶從西耳房走回來,又送到他們屋中去。
此時屋門還開著,那兩人一眨不眨地盯著李伯辰看,神色從最初的忿忿不平變得略有些疑惑,或許從未見過如此的“李國王姓”。
方耋倒很識趣,這時什么都沒說,也從灶間盛了兩大碗飯,每只碗里塞了截咸菜,又打了一瓦罐井水,給他們擱在門口了。
等他又走到門旁按刀站著,李伯辰才道:“兩位,好歹吃點兒吧。要和我斗氣,也得有力氣嘛。”
方君風看了看門前的兩只碗、一個瓦罐,喉頭動了動,但只道:“哼。也真難為你這位李君侯,陪咱們吃這些東西。不過你這做派,給誰看?”
方耋聞言又想罵人。但瞥了李伯辰一下,只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是做給你看的?你知道我家將軍從前做什么的么?”
“你們這些隋國鎮軍跑到這里作威作福,我家將軍從前可是在無量城做統領,正經殺妖獸的。你聽說過徹北公的公子隋不休被妖獸捉了去的事么?你知道誰把他救出來的?就是我家將軍!”
“要說吃苦,他吃的苦頭怕你們還要多。之后是在璋城見到府尹隋以廉殘害無辜平民、出手相助,才不得不流亡李國的。你說他不是英雄?那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