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的確是明知故問,卻沒料到換來這樣情真意切的一番話。他心里有些感動,便道:“唉,我知道大伙兒的心意。只是怕我沒這個能耐。”
孟娘子道:“你沒這個能耐,還有誰有?你回來之前隋軍把咱們這兒圍了,雖說有那個隋公子的陣法,可大家心里都發慌,生怕有一天打進來。那天你帶著方耋沖進來,這事兒回去一說,沒有不佩服你的。都覺得你是以一當百的大英雄。”
“之后你不是還往北邊去了么?一晚上的功夫北邊的玄菟軍就拔營了——這才是帶了十幾個人。大家都說,不愧是姓李的,不愧是王族公子,心里更安穩了。李兄弟,今天大家知道常老先生病重了,可心里想的不是趕緊躲起來、逃難,卻是要去迎賓館鬧一鬧——這就是因為底氣足呀。這不都是你給的底氣么?”
“你就放下心,人心都在你這邊兒呢。即便有人是忘恩負義的——咱們的地也不給那種人謀生計。”
李伯辰忙笑了一下:“倒沒這么嚴重。”
平時只覺得孟娘子做事很有手段,沒料到如今也稱得上果決。他問這些是想探探口風,現在心中大定了。倒是“人心”二字叫他頗有些感慨——之前外公所說的人心不是指尋常百姓,而是指更上一層。現在聽孟娘子談到了“地”,體會倒更深點兒了。
這孟家屯里許多人種的都是她家的地,她和孟培永這樣的地主發了話,“人心”自然就跟著地走了,只怕在別處也是一般。
聽他說了這句話,孟娘子便道:“那些管事也想跟你商量個章程,可常老先生昨晚病重,他們不好即刻就來找你,君侯,你該也把他們叫來。”
李伯辰道:“大姐提醒的是。但我有事先跟你說——”
先說的是建樓的事情。從往后的局勢來看,此地不會再太平了,該盡可能動用人手盡快將圍樓建起來。至于薪酬一類的事情李伯辰很有底氣,糊口的糧食,在他這兒也不成問題,只需要人動員而已。
兩人談話的時候,聽著院外人在小聲說話。陶純熙女子的聲音稍清晰些,男子的聲音則很模糊。李伯辰心道,這兩人竟真聊了起來,難不成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么?倒也是好事。
待他和孟娘子將誰家能出多少人力的事都說完了,卻聽院外似是吵了起來。陶純熙哼了一聲,說“……先生未免口氣太大了吧”。男子的聲音則說“……紙上談兵而已”。
李伯辰這時才愣了愣——那不是方耋的聲音,而是方君風的。
正好事情已說完,他便起身推窗往外面看,只見守在倒座房外的兩個兵臉上都有些想笑又不好笑的神情,陶純熙臉上有些憤然之意,但未顯露太多。看見李伯辰,只向門內道:“好,我既然是小女子,就不耽誤方先生的功夫了。”
她說了這話,聽方君風道:“我可沒這么說。這種事分什么男女——”
方耋也瞧見李伯辰:“君侯。”
方君風便不做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