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不過是在被凍住的小河右邊一處寬約三尺多的、被當地人踩踏出來較為平坦的地方,這條道路尼堪從來沒有走過,還是在晚上奔走,自然不敢將馬匹速度放到最快,若是馬蹄不幸踏入一個被積雪掩蓋的小坑,速度快的話必定是馬毀人亡。
尼堪小心翼翼策馬走了約莫幾里路,見后面并沒有追兵跟上來,不禁長舒了一口氣,不過一想到這條飄帶上可能遇到的麻煩,他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左手縮在袖子里握著韁繩,右手則放在襠部——尼堪終于體會到后世里對蒙古人的調侃,不過調侃歸調侃,這卻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方法。
棗紅馬慢慢地行走在小道上,又行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時,尼堪跳下馬,用長刀砸開了旁邊的一處凍得結實的水坑,讓自己和馬匹暢飲之后再慢騰騰地向前邁進。
在漠北之地,像這樣的小河附近,大多數情況下是沒有部落存在的,有也是極少數人丁很少的小部落,大部落一般都駐扎在較大的河流附近,因為小河流沖刷不出大片的草原來來養育像馬匹、羊、牛這樣的動物,不過這樣一來,小河流附近倒是變成了野生動物的天堂。
尼堪很快便感受到了這一點,在一處兩岸都是小山的地方,棗紅馬死活也不肯向前走了,熟知馬匹性子的他立刻警覺起來。
很快他便發現左邊的小山上出現了一陣陣閃爍著的“燈光”,隨著燈光越來越近,尼堪便意識到自己遇上了狼群。
一般情況下,狼群很少在夜晚覓食,由于此時尼布楚-赤塔一帶食物豐富,狼狼又是群體作戰,很少有失手的時候,白日里正大光明便可以捕捉到大量的食物,現在它們在夜間出現了,這意味著一個情況。
這個族群是剛剛遷到此處不久,還不熟悉周邊其它動物出沒的規律,白日里并沒有抓到獵物。
尼堪心里著急,雙腿猛地一夾,右手從襠下伸出來,狠狠抽了棗紅馬一鞭子,棗紅馬吃痛之下似乎忘了旁邊的“敵人”,猛地向前躥去。
棗紅馬一邊狂奔著,馬上的尼堪也顧不得寒冷,不斷回頭打量著狼群,背后的弓箭也取了下來,在夜里射箭作為索倫人尼堪也練過,準頭自然無法與白日相比,不過自從聽到一聲慘嚎后狼群突然慢了下來,尼堪便意識到自己射中了一只。
狼群也很快意識到了前面是什么敵人,千百年來在這片土地上與獵人的爭斗已經深深融入到了它們的基因里,一般情況下狼群是不會主動挑釁獵人的,不過一是初來乍到,二是夜里視線不明,狼群在不明就里的情形下追了尼堪一段兒。
忽閃忽閃的“燈光”消失后,尼堪不禁松了一口氣,上天保佑,在棗紅馬狂奔的這一段并沒有碰到小坑那樣的陷阱使它失蹄栽倒的情況,或許是因為天寒地凍,就算是小坑,覆蓋上凍得生硬的積雪后也勉強承受得了一人一馬的重量。
赤塔河到克魯欽那河約莫百里,按照尼堪的經驗,附近的大型野獸也就是這個狼群了,漠北的狼群是不會在一個地方長待的,它們跟人一樣,也是跟著動物遷徙的,看來北邊的大雪確實很大,將動物們都趕到南邊來了。
想到已經擺脫了狼群,尼堪將馬速降了下來,按照正常速度慢慢朝前挪著。
到了一處明顯高出周圍許多的山體附近,尼堪的心一下又緊張起來,有大山的地方必定有山洞,由山洞的地方必定有大型猛獸,此時林中的黑熊都在冬眠,不過林中之王——老虎卻還醒著。
在索倫人眼里,對于像黑熊、猛虎這樣的大型野獸那是打心眼里敬畏的,從來不會直呼它們的名字,公熊稱為“額特日肯”(老頭子),母熊為“阿提日肯(老婆子);老虎為“諾彥古熱斯”(百獸之王),生怕直呼其名平白遭了災。
當然了,遇到人多勢眾的時候還是會將老虎、黑熊殺死,不過在殺死他們時口里卻說著“這是布里亞特人要殺死你們”,反正不會說是自己殺死了它們。
尼堪的運氣真是壞到了極點,正想著黑熊、老虎,前面便有了動靜。
不是黑熊,也不是老虎,前面出現了五六騎,個個手里舉著火把,大呼小叫著朝尼堪奔過來。
原來附近是一個馬匪的窩子!
尼堪心里暗罵,不過馬匪終究是人,只要是人就能溝通,自己身上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他們需要什么給他們就是了。
等雙方的距離只剩下兩三丈時,尼堪終于看清了他們的面孔。
這幾人身上最差的也是穿著堪達罕的皮子,多半是熊皮,居中一位還是一身醒目的虎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