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的大軍是連夜趕到的,抵達鹿島時太陽剛剛升起,他的船隊出現在大海的盡頭,沐浴著早晨的陽光,一時竟讓天色黯淡了下來。
遮天蔽日,妥妥的遮天蔽日。
孔有德這一行其實只有大約一百艘船只裝載著水兵和陸師,剩余近兩百多艘都裝著在山東的繳獲和家屬——所謂家屬,這些原本東江鎮的苦哈哈大多數能有什么家屬?多半是在山東作亂后搶了百姓女子成家的。
孔有德在晚上越過黃海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不過他們東江鎮的老兵本來就是水陸皆可的士兵,在登州俘虜的原孫元化部下火器副將吳進盛、火器營參將潘學、管紅夷大炮參將盧之能、程緼和火藥局參將賈志強也是跟著孫元化和西夷修習了海上行船辨識方位之術的人。
而俘虜的那十幾個葡萄牙士兵更是精通此道,為首的卡瓦略還做過葡萄牙武裝商船的專門觀測風向、洋流、計算船速/緯度的二副,故此他們從成山衛出發時,僅僅憑著羅盤和星星點點的小島便橫穿黃海來到了鹿島附近。
上面這些人本來是尼堪非常想得到的,沒想到還是被孔有德先一步擄走了。
時間已經來到九月上旬,此時的遼東海面雖然依舊是東南風起主要作用,不過東北風、西北風也開始興起了,一時海上陣風亂竄,沒有一定航海經驗的人根本無法很快分辨正確的風向。
雙方手里都有望遠鏡,都在注視著對方的動靜。
尼堪心里想的是,“這樣的規模,這樣的船只,沒有旗號,多半就是傳說中的孔有德叛軍了,緊趕慢趕,還是與他碰面了”
孔有德想的是,“娘的,千算萬算,沒想到還是在此地碰到了明軍!還有一些龜船,多半就是從登州撤到此處的沈志祥部了”
耿仲明想的是,“難道自己錯了?應該是萬無一失才是啊,登州城空無一人遲早會被明軍識破,屆時彼等蜂擁入城燒殺擄掠,大肆快活幾日才是,等彼等知曉了我等的動靜再南下又會被另一路人馬阻著,怎么會這么快來到了鹿島?”
“怎么辦?”
雙方都在想這個問題。
“猛子,敵方船只只有七八十艘,厲害的恐怕就是那些油鹽不進的龜船,我等以五十艘戰船打頭,中間雜著家屬船隊,家屬船隊的外側及后頭再跟著五十艘戰船,可保萬無一失”
“我等的目的地是遼東的陸地,敵船若是不上來迎戰便罷,若是上來迎戰,由前面五十艘戰船擋著一時半會也不會上來,等家屬船隊全部上了陸地,此時或回過身來與敵船決一死戰,抑或全部上岸尋找金國貴人都可,你看……”
孔有德眉頭一擰,“還絕個屁的死戰,家屬都在呢,上了岸也需要我等遮護,我等船多,在五十艘大船的掩護下拼命向大陸靠攏,先上岸再說!”
……
孫龍帶著五十艘戰船直奔鹿島而去,而孫佳績也帶著三十艘大船迎了上來。
與歷史上不同的是,此時投奔金國的孔有德叛軍船上并沒有紅夷炮,只有在奇山所、威海衛等地繳獲的佛朗機、大發貢等物,多半還是碗口銃、鳥銃,不過以東江鎮水師的作戰風格,接舷肉搏那才是正途。
與朝鮮水師不同,東江鎮水師的船只之間就算是在海上也靠得很近,饒是如此,其之間的距離依舊可以通過一艘大船。
原本孫龍想在海面上與敵船對峙,如果對方知難而退那自然好說,若是上來接戰,他也不懼。
一時,孫龍的船隊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不過孫佳績的船隊依舊排成了整整齊齊的隊伍向他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