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爾哈朗也有些大意了。
也是,他這四千騎一路沿著小路按照正常騎兵行軍的速度向西奔跑,途中由于戰馬失蹄跌倒、跌入懸崖、山坡的也有一百多騎,這個速度莫說明軍了,就是他們女真人常年在山上盤桓也很難得。
就算瀚海軍擁有與女真人一樣的騎術以及勇氣,在自己三路阻截人馬的攔截下,彼等還有余力追上來嗎?就算彼等能打敗三路阻截的騎兵,還能追上來嗎?就算能追上來,彼等能知曉自己去了哪里嗎?
還有一點,也是濟爾哈朗如此大意的緣故。
原本在遼東東面的大山上居住著大量的各部女真人,不過在努爾哈赤、皇太極父子兩代人的“努力”下,加上又有尼堪這個大敵的不斷打擊,到了此時,整座大山上除了少數據點,以及有象征意義的地方(比如赫圖阿拉),整座大山幾乎被他們封禁了,全部的丁口都遷到了遼東平原上。
故此,就算瀚海軍能追上來,也不能抓到途中的部民進行盤問。
至于馬蹄印,濟爾哈朗卻忽略了。
也是,由于走得匆忙,不是人人都能將三國演義上的故事活學活用的,何況還是晚上。
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敵人——瀚海軍卻是一支有著完整行軍、防守、追擊操典、接近于后世現代軍隊的軍隊,他們,是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雖然他們的指揮使林茂春出生于東江鎮舊軍隊。
奔波了一日一夜,任誰也沒有辦法再死撐一晚,濟爾哈朗除了留下少數兵力值守,大多數人都進入了夢鄉。
說來也奇怪,這一次,濟爾哈朗竟然夢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在赫圖阿拉附近活動時的景象,自己的阿瑪舒爾哈齊、大哥阿敏威武雄壯的模樣不時浮現在他夢境里。
那時的女真人,別說海西四部、海東/北山諸部了,就是建州內部也是矛盾重重,除了建州人盤踞的渾河流域,北邊的佟佳部、那拉部、庫爾喀人都是他們的大敵。
故此,就是住在赫圖阿拉,每日也是心驚膽戰的,那時的建州人練就了抱著兵器在馬圈里睡覺,有任何風吹草動就能警醒、并隨時投入戰斗的的習慣,久而久之,已經有些沒落的明軍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這也是老汗嘴里的“任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底氣所在,那時的建州人忍耐力、行軍速度、戰斗力都不是現在所能比擬的。
“啊?!”
睡夢中畫風突變,他竟然夢到了皇太極將一柄長刀刺進阿敏的肚子里并拼命攪動的景象,阿敏的雙手抓住刀刃,手上、身上滿是鮮血!
“王爺!王爺!”
濟爾哈朗不禁冒出了一陣冷汗,此時他被人叫醒了。
“敵襲!”
這就是如今的建州女真與三十年以前的女真人不同之處了。
濟爾哈朗很快醒覺起來,他快步來到營帳外面,此時外面瀚海軍由于抵近大營,已經沒了多少顧忌,全部打起了火把!
那一大片火把隱隱有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奔向大營后面的山間小路,另外一部分直接向大營撲過來!
“嗚嗚……”
值守的清兵吹響了牛角號,低沉、幽遠的號角聲刺破了蒼穹,也預示了一個血色清晨的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