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新建的房舍是從一個山西商人那里買過來的,正好在孫傳庫,也就是他以前房舍的對面,兩家一街之隔,都位于堡子的正中,都是三進的大院。
最近,王松又給自己的年僅十五歲的兒子向孫傳庫提親了,對象自然是孫傳庫大兒子年僅十三歲的女兒。
像孫家、王家這樣的情形,在大夏國尚未介入山西以前比比皆是,這還是一個堡子,若是在縣城、州城、府城,則又是一番場景。
在堡子的最西端,住著破落軍戶李二愣,說他破落,是因為他父親原本是堡子里的小旗,別的不說,在堡子里,一間帶著用樹枝、泥巴糊就院墻的小院落還是有的,可惜在一次腿部受傷后者家境便衰落下來。
如今他兒子李二愣繼承了他父親軍戶的身份,年僅十五歲便撐起了整個李家,他在十六歲那年就成了親,如今年僅二十膝下便有了一兒一女。
父母健在,兒女成雙,夫妻和諧,原本是一個興旺之家的跡象,不過在他父親腿部受傷后便一去不復返了,為了給他父親治病,他在城外原本的十畝田地中六畝上好的水澆地全部賣給了王松,只剩下四畝靠天收的旱地。
四畝地,還是靠天收,想要養活一家六口是不可能的,不過李二愣兩口子畢竟年輕,除了拾掇自己那四畝薄田,還種著原本的六畝水澆地——自然是從王松那里佃過來的,其中的收獲八成都要歸王松,自己只能落下兩成。
饒是如此,李二愣也愿意,六畝地,若是拾掇好的話,十八石的糧獲那是妥妥的,兩成那就是接近四石,實際上三石更靠譜一些。
三石,若是頓頓稀粥的話,一家六口還是勉強能熬下去的。
李二愣能有這么一個名字,一來說明此人是個愣頭青,做事沖動,二來說明此人呆頭呆腦,腦子不好使。
但無論如何,軍戶出身的李二愣身強體壯,若是放到戰時,那也是一把好手,在他的家里,一把祖傳的雁翎刀,一張一石力的開元弓顯示了他不同尋常的軍戶身份,不過這一切都隨著軍戶在大明的徹底衰落而湮沒了。
上次李自成大軍北上時,只是忙于攻占像代縣這樣的大城,對于陽明堡這樣的軍堡,若是堡子里的人主動投降的,自然接納,不過對于頑抗的,也并沒有花費太多的心思,當時的他們急于打通大同一線,盡早東去拿下北京才是正經,至于那些堡子,若是拿下了北京,大局已定的情形下,由不得彼等不降。
當時,王松鬼使神差也沒有投降,這一舉動反而救了他,否則,就算他打開堡子也會受到大順軍的盤剝,他與孫傳庫兩人雖然只是兩個小土豪,不過每家上萬兩白銀還是有的。
當瀚海軍在山海關擊敗大順軍,并一路跟著將大河以北三省全部拿下后,無論是王松還是孫傳庫都長舒了一口氣。
瀚海軍進駐后并沒有騷擾彼等,不過在一個月后卻有了變化。
一個劇烈的變化。
東曉四年九月份,一個收獲的月份,一個讓陽明堡上下目瞪口呆的月份。
大夏國向向此地派駐了鄉長、嗇夫與游徼,以及跟著他們的七名隨從。
十人,這便是大夏國設在鄉一級最底層機構的官員編制,其中鄉長、嗇夫各有兩名助手,而游徼有三名助手。
而這次派到陽明堡的卻只有兩名官員,孫有田,原籍五臺,今年因為受傷退伍的老兵,本是赤塔步軍學校出身,前途一片大好,不過卻在前不久的戰斗中受傷了,傷的還是小腿,走輪一瘸一拐的,只能退伍。
他今年才二十五歲,退伍前是步軍旅的連長,如今卻是陽明堡的鄉長兼游徼。
孫德銘,一個在芝罘島被大夏國收留的孤兒,在大夏國各級學校學習過后也被派到了此地擔任嗇夫,他的老家也是山西人,不過是忻州的。
孫有田軍人出身,他的助手自然多是軍人,而孫德銘出身學校,身邊的助手自然以學生為主。
作為與大夏國都頗有“淵源”的孫傳庫、王松聽說接手堡子的鄉官到了,趕緊到堡子東門附近迎接——孫有田、孫德銘是從縣城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