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牟文綬部的消息,不過牟文綬在四鎮中雖然威望最高,那是因為他是軍中老將,擅長統兵,戰力卻最多與劉良佐相似,還在高杰、黃得功之下,多半也是兇多吉少。
隨著朱克圖部在東肥水東岸扎下大營,黃得功一顆心也與那雨水一樣,瞬間便涼透了。
黃得功大營。
四十歲的黃得功端坐在大帳中間,只見他身材中等,卻異常雄壯,闊面長須,紫堂面皮,此時一對粗大的眉毛已經擰成了一個醒目的“山”字,第一場大雨結束之后,時下的氣候稍稍涼快了一些,不過他面上的汗珠依然清晰可見。
他的左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骨節粗大的右手緊緊握著他的隨身武器——一根重達十五斤的鐵鞭,與尋常鐵鞭不同的是,棱角突出的鐵鞭首部卻是一個槍錐,顯見得這根鐵鞭可砸可刺,是多用途的武器。
大帳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還是淮上老酒的味道,仔細看時,原來黃得功身邊一張矮幾上正放著一個碩大的酒壇子,酒壇子的封泥早就拍掉,散發著濃濃的酒香,壇子旁邊放著一個大碗。
這就是身為靖南候黃得功的獨特之處了,他目不識丁,在思考問題以及對敵時常常以酒來刺激自己,喝得越醉,想問題越清楚,戰力越強。
在與張獻忠在桐城大戰時,當時號稱在張賊老營號稱八大義子之一、戰力還在艾能奇、李定國之上的張愛國先是一箭射中黃得功的左手,黃得功眼看就要被他生擒,沒想到他當場喝下一皮囊老酒后一鞭隔開了張愛國勢在必得的一擊,還順利逃走,然后又設伏擒獲了張愛國,大敗張獻忠最后的精銳,將其徹底逐出南直隸。
張獻忠的八大義子中,戰力最強的黑沙死于左良玉之手,張愛國又被黃得功所擒,如今便只剩下四個了,這四個倒是一直活到最后。
在大帳的左右,分別坐著他的兒子,實際上是他夫人的侄子黃維明,一個二十歲的少年,另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是常進功了。
大帳里一片寂靜,只剩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見黃得功依舊猶豫不決,黃維明說道:“父親,不能猶豫了,劉良佐、高杰一敗,牟文綬不用說也獨木難支,多半跑回徐州了,如今雨季來臨,蠻賊的火器便沒有大用處了,何況,北方的馬匹畢竟不如我等在江淮之地養了許久的,這戰力肯定會大打折扣,不趁著這當口趕緊突圍,恐怕會悔之晚矣!”
“突圍?”,黃得功此時已經單手將那壇平時能裝二十斤老酒的壇子拎了起來,正想往大碗倒,估計是感到老酒已經不多了,便直接向嘴里灌,灌完之后,將壇子往地上重重一頓,用衣袖稍稍抹了抹嘴巴說道。
“向何處突圍?”
黃維明頓時愣住了。
朱克圖軍團南下后,以兩個騎兵旅守住東肥水東岸,又派出兩個騎兵旅南下,越過東肥水之后,就在壽州城以南三十里那處沼澤地里唯一的官道上扎下大營,將彼等難逃廬州的道路也封住了,眼下,彼等東、南、西三面都有敵人,只有北面沒有,不過那里卻是水勢越來越大的淮河。
喝完最后這點老酒后,黃得功的紫堂面皮顯出了殷紅之色,或許是這碗酒下肚之后將他身體里一些多余的水分擠出來了,只見他臉上布滿了汗珠,他隨手抹了一把站了起來。
“突圍,自然是要的,不過全部突圍肯定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