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尼堪等料想的不錯,史可法的大本營就是在澮河匯入淮河的五河縣城。
同樣的煙雨朦朧,同樣的愁容滿面。
不出瀚海軍所料,劉良佐、劉澤涵父子帶著約莫一千騎、牟文綬的五千騎、李成棟收容的高杰部約莫兩千騎都跑到了五河縣。
原本在史可法面前都跋扈不堪的幾人,眼下卻老實得多,特別是那“花馬劉”劉良佐,眼下他在龍亢集大敗,精銳盡失,手下大將秦大鵬又投降了蠻賊,不用說壽州城、鳳陽城已經落到了蠻賊手里(鳳陽城是秦大鵬的駐地)。
胡守金的潁州目前倒是安然無虞,不過那地方緊鄰河南,不用說也是險象環生了,劉良佐如今只能跑到原本由曹虎鎮守的泗州再做打算了,于是他讓劉澤涵拿著自己的兵符、令牌、令旗去接手泗州,自己卻在五河縣留了下來。
自己的偌大的鳳陽府丟了,朝廷總得給自己一個說法吧。
牟文綬的想法卻不同,龍亢集大敗之后,自己的精銳步軍丟了,雖然五千騎兵成功帶了出來,不過隨著這場戰役的失敗,淮河以北之地就剩下自己這一支孤軍,肯定不是蠻賊的對手,朝廷也得趕緊定下方略才行。
而李成棟帶著高杰的殘兵敗將卻打著另外的主意,高杰戰死了,他的兒子高元爵只是一個十歲的孩童,這興平候的爵位自然可以落到他的頭上,不過揚州總兵的大位朝廷就得掂量掂量了,若是胡茂楨、李本深沒有戰死,這揚州總兵的位子自然輪不到他李成棟,不過如今這兩人卻都戰死了,這樣一來他李成棟就有機會了。
這里要說明的是,李成棟眼下是高杰部下的“左協總兵”,并不是鎮守一方的總兵。
所有的壓力都到了當今的江北四鎮總督、掛兵部尚書、右都御史銜的史可法身上。
五河縣城縣衙后院,原本意氣風發,在皇帝那里拍下胸脯的史可法陡然老了許多。
原本烏黑油亮的長須竟然夾雜了不少雪花。
說實在的,論起忠君愛國,牟文綬他們幾個加起來也沒有史可法強,但論起大的軍略,史可法并不比牟文綬他們強多少。
不過他也是有謀士的。
閻爾梅,一位來自徐州的舉人,復社巨子,僅比史可法小一歲,白面長須,史可法最為倚重的人物。
宿遷猛將單長庚,他義子孫德威,這便是他江北總督身邊的親信。
前院,牟文綬、劉良佐、李成棟正在焦急地等待史可法的訊息,不過史可法自己卻還沒有定計。
若是放到正常的歷史上,作為江北總督,江北職位上最高的官員,在龍亢集大敗之后,繼續以徐州、淮安府為中心,利用眾多的城池,與蠻賊糾纏,自然是史可法不二的選擇。
不過牟文綬的說法也不錯,“放棄江北,收縮兵力于江南”,若是繼續在江北與蠻賊大戰,恐怕四鎮的精銳會全部喪失,到時候江南之地就只有左夢庚、方國安兩支精銳了,緊靠這兩支人馬,莫說對抗蠻賊大軍了,能不能抵得過闖賊大軍就是一個問題。
不過就這么放棄江北之地,不用說會面臨朝堂上下千夫所指了,作為東林巨擘,這一點,史可法不會不清楚。
到底是殺身成仁,還是忍讓為上?
史可法異常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