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尼堪讓他留下來而不是朱克圖留下來的原因,兩人雖然都統兵有方,不過細究起來,朱克圖更合適在前方沖殺,而查克丹更適合在后方鎮守。
雖然在瀚海軍里,既有旅指揮使、團指揮使、營指揮使,還有各級錄事參軍,軍將們心中只有皇帝,指揮使不過是彼等暫時的頭目罷了,想要在瀚海軍里將軍卒變成自己的私兵不能說辦不到,只是難度極大。
留守的三個步軍旅指揮使中,冷云是皇太極第一次入關劫掠時俘獲的明軍千戶,被瀚海軍解救后已經完完全全成為自己人了,而劉良臣、劉芳名卻很像,劉良臣在錦州跟隨祖大壽投降清國后,也得了一個前程的世職,在開原附近還有莊子,不過在滿清滅亡之后,這莊子自然也煙消云散了。
像劉芳名這樣的總兵,以他這樣的年紀就能成為拱衛京師的總兵,多半是軍將世家出身,雖然沒有爵位,不過累世積存的財富也是相當可觀的,在大明,武官不像文官,倏忽而興,倏忽而滅的事情不要太多,作為武官,只要沒有大的過錯,基本上能長期保持富貴的。
但投降瀚海軍后,這樣的好事也沒了,大夏國留給他們唯一的好處是,彼等的宅邸、商鋪并沒有沒收。
“一個新興國度,但凡開局莫不如是”
這是像劉芳名這樣在大明眾軍將里頗有見識的人的想法。
“到了最后,還不是慢慢放松下來,虧了我這一世,為后世子孫積福”
劉芳名這些想法,不用說是大多數投降軍將的想法,也難怪,作為后世在思想、行為上最徹底的某軍,若是沒有某人力挽狂瀾,早就衰敗了,這是歷史定律,沒有人能掙得脫,一直到尼堪所在的后世也不例外。
中途,某人發動了一場革命,可惜功敗垂成,自那以后,想要徹底扭轉倏忽興亡的周期律,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盡量,便是那以后所有人的想法。
階級,你是消滅不掉的,就算這一世里消滅了,在那一世又會以其它面目出現。
這也是尼堪心頭的揮之不去的煩憂,也是唯一的煩憂。
“他都說了什么?”
“也沒甚,不過是談起以前大明的同僚如今的境遇罷了”
“哦?能詳細些嗎?”
這下劉芳名有些嘀咕了,眼前此人號稱“深藏不露”,很少有事情能瞞過他的,自己今日既然過來了,就不能打馬虎眼遮掩過去。
“哎呀,無非是手底下有多少軍卒,家丁又多少,治下的民戶有多少,錢糧有多少,有幾位小妾,有幾個兒子,您知道的,軍將們聚在一起,是從來不談國家大事,都是家長里短”
這就是劉芳名的聰明之處了,他若是說“這些人以前在清國是什么爵位,有莊田幾畝,莊奴幾人”,聽到查克丹的耳里那就有可能是“身懷叵測,懷念故國”,不過若是談起大明,倒是沒有什么忌諱,因為眼下大夏明顯比大明強出一籌,假以時日,一統全國也不是什么難事。
不過在查克丹的心里卻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在像他這樣出身索倫的人眼里,自己的薪俸在大夏國已經很高了,恐怕僅次于那些經商成功的人,又有地位,可比以前的索倫牧奴強太多了,至于什么鐵桿莊稼,鐵桿牛羊,他沒見過,也沒想過,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但像劉良臣、劉芳名這樣的降將不同了,他們以前在清國、明國確實生活的更好一些——出則前呼后擁,入則妻妾成群,若是沒有些想念是說不通的,這才是查克丹最警惕的。
“我早就勸過陛下,對于這些降將,一律斬殺或送到礦場挖礦就是了,何苦還讓彼等納入瀚海軍序列?自己各級學校培養出來的人不香嗎?”
不過他又想道,“劉良臣的兄弟劉良佐被我軍大敗,他這個做弟弟心里若是毫無波瀾才有問題,不過他將這些東西說給劉芳名聽是何意思?”
罕見地,查克丹的嘴角動了一下,劉芳名瞥見了也嚇了一跳。
“叫胡有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