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向唐甄,他畢竟是“體系”中的人,由于大夏國并沒有類似于大明邸報那樣的東西,故此朝堂上一些重大舉措他們或許知道,但前因后果就未必知曉了。
唐甄有些尷尬。
包括重慶府在內的整個四川成為大夏國的一個行省快十年了,十年前,他唐甄剛剛二十出頭,還剛從錢謙益這里游學歸來,隨后大夏國就雷厲風行般在四川占住了。
作為經歷了張獻忠、姚黃余部、曾英短暫政權的管轄,大夏國的雷厲風行一下便折服了他,因為大明尚沒有滅亡時,他在達州的老家就被姚黃余部禍害的干干凈凈。
故此,當大夏國以雷厲風行般的姿態掌管并開始大力經營整個四川后,親眼了目睹了川東千里無雞鳴慘狀的唐甄立即報考了設在成都的大夏國科舉考試。
與以前的王騭等人一樣,世家出身,但并非死讀書,而是注重工、商、農并舉,并對財政金融上有所見解的唐甄沒有任何意外高中前幾名。
隨后他先后縣、州任職,二十七歲那年就成為川東重鎮重慶府的知府,眼下,他在知府任上已經干滿五年,按照大夏國政務院吏部的規矩,他需要先去省府述職,然后到北京報到——成為知府后,他就屬于吏部直管的官員了,何況他還是如此年輕的官員。
“咳咳”,與大多四川人一樣,唐甄長得十分瘦小,不過看得出來他十分精干,口音帶著濃濃的四川風味,“老師,諸位先生”
“皇帝陛下認為,我國屹立于世界東方,自然站得住一個‘東’字,一開始,國家初立,萬事伊始,就如同一天之中的初曉,再者,陛下他認為,幾千年來,這片土地上你方唱罷我登場,雖然皇帝姓名不同,但實際內容并沒有太大改變,這片土地急需一場革新,就好像要從睡夢中猛地醒來一般,于是,東曉便應運而生”
“狂妄!”
當然了,這兩個字是在座的諸大儒暗地里說出來的,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著當朝官員的面說皇帝的壞話。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這么想,比如王夫之和黃宗羲兩位,他們可是知道了皇帝在前年設置了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細想起來就是在限制皇權的舉措的,而這兩位別的先不論,一生對于皇權的限制那是不遺余力的。
說起來,這兩人都是孟子“君為輕,民為重”的忠實信徒。
在這五年,這兩位雖然沒有體會到皇權是否被限制住了,但也是知道皇帝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四處領地上巡視,但國家依舊安然無恙的狀況的。
他們自然體會到了在如今的官場,官員們雖然依舊比普通人強一些,但與大明時代相比卻遠遠不如的現實的。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平等?”
這二位心目中一直有一個疑惑,除非見到皇帝本人,他們是不會解惑的。
所謂三大“啟蒙思想家”里,唐甄更加務實,而王、黃兩位偏重于哲學,這也是更加年輕的唐甄早早就加入到大夏國行列,而這兩位年過半百還在周游蹉跎的原因,當然了,對于大夏國來說,隨著全民義務教育的興起,像王夫之、黃宗羲這樣的人物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但錢謙益、龔鼎孳、吳偉業這三位沒有這樣的意識,說到底,這三位才是傳統的士大夫。
作為大儒,那自然是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他們的心胸已經被近兩千年各大鴻儒、經典蒙蔽了,并篤信了。
這里面的關鍵也只有像王夫之、黃宗羲這樣的開明大儒才能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