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銀行公會執行委員會討論的內容,關乎接下來香江股市、地產業等等的走勢,舉足輕重程度顯而易見,但更具體的過程肯定沒有娛樂圈那種爆料吃瓜新鮮有趣,而財政司夏鼎基首先爭取到銀行業對政策變化的支持,便算達到了本次會議的目的,
不過,高弦心里對不論是直接的銀行業加息,還是整頓風頭正勁的財務公司,衍生出金融三級制,以達到更有效的銀行業加息,進而遏制港元匯率頹勢,這個最終目的的方法,持保留意見。
誠然,從學術理論和歷史經驗的角度來看,通過調整利率,匯率會朝著所希望的方向變化,但這是基于過往模型,而自從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以來,劇變的格局屬于破天荒的頭一回,就像“老劇本”里二零二零年的那種疫情引發的震蕩,學術理論和歷史經驗往往不那么靈光了。
否則的話,現階段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也不會被經濟滯脹折騰得焦頭爛額,以至于米國開始搞休克式療法一般的加息了。
要知道,人家搞經濟、玩金融的資歷,至少上百年,進而積累下來的專業人士數不勝數,但凡有周全的解決之道,也不會以農業和制造業嚴重受創為代價。
在高弦看來,如今港元貶值得讓奉行“積極不干預”政策的財政司夏鼎基開始行動起來,可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英國國力衰退,經濟實力減弱,英鎊更是數次貶值,影響到了香江的經濟,英鎊匯兌本位制的基礎已經不復存在,當英鎊在一九七二年實行匯率浮動后,港元很快和英鎊脫鉤,改為和美元掛鉤,即官方匯率為一美元兌換五點六五港元。
諷刺的是,那個時期正值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前后,同樣面臨巨大貶值壓力的美元也不那么靠譜,在一九七三年二月貶值百分之十,與美元掛鉤的港元所采取的應對措施是,把官方匯率調整為一美元兌換五點零八五港元
可惜,美元貶值的能量太大,港府根本扛不住投機的國際游資,于是很快在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宣布,港元和美元脫鉤,實行匯率浮動,當時市面上港元已經升值到了一美元兌換四點九六五港元。
港元實行匯率浮動后的初期,收效還行,港元匯率維持在有利于香江經濟發展的區間,但接下來就差強人意了。
這從高益和港府聯合編制的,旨在反映港元外匯整體價值的港元匯率指數,便能看出來。港元匯率指數在一九七八年便跌破了一百,去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更是下降到了九十多一點,今年肯定跌破九十,至于港元和美元之間的市場匯率早就破六了。
高弦的看法是,歸根結底,還是香江的貨幣政策,出了問題。港元實行匯率浮動政策,隨機應變的自由倒是有了,可卻缺乏清晰的貨幣政策目標,尤其香江還沒有中央銀行,港府操作的隨意性就大了,以至于形成隱憂。
舉個例子來講,原則上,港元發行的邏輯非常簡單,即取決于香江外匯基金里的外匯儲備。
惠豐銀行、渣打銀行、有利銀行發行港元紙鈔的時候,先向外匯基金存入相對數量的美元,以換取負債說明書,但這幾年的實際操作流程卻是,惠豐銀行、渣打銀行、有利銀行無需預先交予這些外匯,只要把所發行的港元數值,通過撥帳的方式,轉進外匯基金在這些發鈔銀行的賬戶,即可換取負債說明書,至于實際對應的發行準備外匯,外匯基金會用這些港元余額,從外匯市場購入,而這個空間不能不說提供了一種隨意性。
因此,高弦認為,香江的貨幣政策是時候進行改革了,而不是大難臨頭的時候,才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當然了,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香江銀行公會執行委員會討論的范圍。
等會議結束后,高弦邀請道:“夏鼎基爵士,有空嗎,找個地方坐坐,我們可有段時間沒促膝長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