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人回答她。
只在天藍驚訝的目光中,桅桿齊齊轉向一個方向,銀色的雪帆像是一道道張開的羽翼一樣。
船舷兩側的橫翼一半張開,一半收攏,好像是正在轉向的魚鰭,船尾的翼帆也如同魚尾一樣扇動了起來。
那一刻七海旅人號化作了一條游魚,以險之又險的一線差距領先一步,與那大船交錯開來。
七海旅人號上所有人都轉過身去,看著落到他們身后去的那條三桅大船——
但危機并未解除,由于伯努利效應,兩船的間距正在加速縮小。
此刻傳音筒內傳來方鸻沒好氣的聲音:
“箱子,升力引擎全開!”
“等下,”天藍聽到這個命令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艾德哥哥,小心避開啊啊啊——!”
若此刻機艙內是洛羽,可能還要猶豫片刻。
但箱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直接一把把拉桿拉到底。
然后他才悶悶地應了一聲,“好。”
“好個屁啊啊啊,被你害死了,箱子!”
天藍看著再一次如山一樣靠過來的巨大陰影,差點昏迷過去。
但傳音筒內,方鸻已經下達了第三個命令:
“塔塔小姐,拔高,給我撞上去——”
領航艇的船長博左從船長室內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
他在空海上行了二十四年船,又在這座港口干了十二年船長,但在他五十六年的人生當中,也從沒見過這樣一幕。
那艘原本注定要被大船碾成碎片的小船,此刻正像是游魚一樣從巨大的陰影之下游出,正飛快地拔高,并沖到了大船上方的空域之中。
他甚至看到那條小船飛快擺動的尾翼帆,幾乎像是一條空海鱘——不,他根本就是看到了一條魚,正常的風船怎么可能會有這個靈活度?
他先是震撼,然后是欣賞,這得需要多么冷靜的船長,齊心一致的水手們,才能在關鍵時刻作出這么漂亮的選擇,將自己從滅頂之災下拯救出來。
以至于他在看到那小船在飛到大船上方之后,義無反顧地撞向大船的桅桿,并將那桅桿頂端的旗幟撞折下來的時候,非但沒有感到驚訝,反而忍不住會心一笑。
他心想,換作是自己一定也會這么干,要是他再年輕個二十歲的話。因此他斷定,那小船上的船長肯定是個火氣十足的小伙子,也只有小伙子們,會干這樣魯莽的事情。
不過一旁他的大副顯然不和他一般的想法,那個奧倫澤人憂心忡忡地說道:“又是那些人,那小船上的人可惹麻煩了。”
博左這才看到大船上落下來的旗幟,不由皺了一下眉頭。但他正了正色,戴上帽子對自己的副手說道:“之前的情況你我都看到了,不那么做,那小船上的人等著被撞沉么?是誰先不守規矩的,我們都看得清楚,要是他們要找人仲裁,待會我愿意幫小船上的人作證。”
副手心想那小船一開始表現也沒好到哪里去,不過他清楚自己船長的脾性,只嘆了一口氣道:“但他們后來不該主動撞上去,而且那些人未必和他們講道理。”
博左看了看被小船驚擾之后,明顯慢下來的大船,說道:“別管那么多,我們先把兩艘船分開,引導它們去各自的泊位——”
他停了下,回過身去,“讓小船先靠岸。”
但這位老船長顯然料錯了大多數事情。
既沒有什么冷靜的船長,也沒有什么經驗豐富、齊心一致的水手,要說新手,倒是有不少。
以及還有一個正滿心不樂意從控制臺上下來的船長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