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普遍不過十七八級左右的灰騎士來說,陽炎射線還不足以一擊致命,但已足以讓他們失去戰斗力。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那灼熱的火光直接燒穿了騎士的右臂,讓他拿劍的手掉在地上,那人慘叫一聲,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其他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一片火網已從半空之中交錯垂下,那一刻宛若煉獄,一束束閃現又消逝的光芒,措不及防的灰騎士哀嚎著一片片倒了下去。但他們還不是最慘的,身上的魔導鎧甲總還有一些防護能力,真正倒霉的是遠遠逃開的雇傭兵們。
對于發條妖精來說,距離并沒有遠近的區別,但凡只要在魔法的射程極限之內,皆是第一攻擊的目標。
耀眼的光芒,正如同傾瀉而下的金雨,燒穿了柔軟的人體,并將之化為灰燼。而缺少防護的雇傭兵們,幾乎是被筆直的光線洞穿而過,高溫點燃了他們厚厚的衣料,頃刻之間燒成一柱火人。
這一幕仿佛天罰降世,冒險者們呆若木雞,只看著這改換了模樣的戰場,人們甚至都忘記了要拍下這一切。
連方鸻也對這一套組合表現出的威力有些始料未及。雖然它們幾乎肯定比不上槍騎兵的續航與穩定,可第一輪密集打擊的突然性,還有妖精構裝本身的靈活性,都足以彌補這一切。
甚至更進一步……
從矮人圖紙上那個簡陋的戰斗妖精開始,到伊斯塔尼亞的銀色的蜂群。
再到今天,由他一手所構造的這型構裝體,他在夏盡高塔之中所見的那漆黑的星辰,仿佛終有展現于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
他還不知道那是否真是努美林精靈的遺產,但毫無疑問,戰斗妖精的方案是絕對可行的,今天的這場戰斗已經足以證明這一點。雖然它們還遠遠比不上他在那幻境之中所見,那漆黑的星辰所展現出的戰斗妖精的‘完全的形態’。
但至少,它應當也有一席之地。
那血色的兇星,正冉冉升起,高懸于每一個人的頭頂。
方鸻注視著鏡頭之中猶如昆蟲復眼之下的多個不同的視野,冷靜地下達著攻擊指令,血紅的星辰在一輪攻擊之后,立刻四散開來,追著那些逃散開來的人進行第二輪攻擊。交錯的光芒每一次閃爍,幾乎必定要帶走一條人命。
愛麗莎也有些沒想到,這大約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團長還有這樣的一面。她仰著頭看著這一幕——那并非是沖動,而是無比的冷靜,數不清的暗紅構裝體正循著無法復制的軌跡,每一個皆像是具有自己的靈魂與意志,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那像是戰場上的一個意識的集合,它正冷靜地注視著一切,掌控著一切,以一人,便成一支軍隊,敵人并非是它的對手,它的對手自始自終,也只有自己。愛麗莎有些驚訝地想到,她似乎也察覺出了這個細節:
“艾德好像有些生氣。”
“艾德先生好像有些生氣?”
梅伊也正稚聲稚氣地對一旁的謝絲塔說道,她并不能讀懂人心,但卻隱約可以讀懂方鸻這一系列操作背后的含義。
而女仆小姐沉默著沒有開口,她只不著痕跡地看了看旅店的二樓一扇窗后,并記起在難民營之中所見的一切,讓她明白這一切背后的原因。她放下雙手,只是沉默的目光之中,也罕見地柔和了些許。
騎士們已經徹底動搖,雇傭兵們更不必提,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崩潰的境地之中,他們只能逃,但方鸻卻沒打算放過這些人。他本可以放過這些人,但這些人卻并不值得他的憐憫,何況對方要帶走希爾薇德的行為,已經徹底激怒了他。
他不需要說。
他也不懂那個所謂的預言究竟是什么意義——
但他至少可以讓這些人知道,得罪一個戰斗工匠,代表著什么。
“何況有些人并不清楚,”鶇遠遠注視著這一幕,他早從辰光那些人那里得到消息,并匆匆趕了過來,但所見的不過只是這樣的一幕而已。他手中握著的幽暗的水晶上,此刻正閃爍著暗紅的光芒:“他還不僅僅是優秀而已。”
鶇聽著從中傳出的那個少女的聲音,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道:“他這下子可搞出大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