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鄭凡運送首級的車隊才剛入城,
南望城的總兵府簽押房內的火藥味兒,也近乎濃郁得讓人難以呼吸。
肥胖的許文祖坐在首座,在其下方,坐著十余個身著甲胄的將軍,一個個的,可都是總兵銜。
燕國的總兵,基本上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將軍了。
只不過,因為燕**制的獨特性,鎮北軍、靖南軍加上禁軍,都是自成體系,有點類似于后世老蔣的中央軍。
不說是總兵了,這三大軍里任何一級軍官在面對外軍時,都帶著一種鼻孔朝天噴氣的傲氣。
簽押房內的十余個總兵,除了少數幾個沒來,基本上算是將銀浪郡沿線各大軍頭的頭目們給包圓兒了。
他們每個人手底下都有好多支兵馬,雖說這段時間,一直有門閥刑徒被遷移過來補充到他們麾下隊伍里的,但真的是架不住靖南侯的軍令,迫使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催使著自己麾下各支兵馬去乾國邊境跟堡寨死磕。
誰要是懈怠,軍令板子可就下來了,外加銀浪郡密諜司的負責人還是靖南侯的屋里人,那位叫做杜鵑的密諜司大頭目也一點都沒有避諱的意思,直接操控手下密諜司當鞭子,狠狠地鞭撻著他們出門去咬人。
并非只有翠柳堡喜歡玩兒“高筑墻緩稱王”的把戲,保存實力和借機發展,那可是每個腦子正常軍閥的本能。
但沒辦法,朝廷就是要你們去咬人,雖然給你一口飼料吃著,但你出去可是得掉肉的,這一進一出,看似損失并不大,甚至有些因為門閥刑徒的補充,兵力上反而增多了。
但消耗掉的可都是自家的老卒,這種換血,賬面上看似平整,內里其實是血虧。
“許大人,這個月的分配,我等心里可是不服啊。”
開口的一位總兵相貌堂堂,國字臉,說話時,也帶著一種鏗鏘。
和他一對比,
坐在首座的許胖胖,怎么看怎么像是個損公肥私的國之蛀蟲。
許文祖耷拉著眼皮子,緩緩道:
“諸位,別看我這南望城每日進出的貨物極多,呵呵,我也不瞞諸位,我現在是不缺糧食也不缺軍械更不缺戰馬。
我現在缺的是,可以存糧的糧倉,可以堆放器具的庫房,可以養馬的馬廄和馬奴。”
許文祖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繼續道:
“可以說,我手頭上的東西,真的是多得放不下去了,但諸位,沒辦法啊,這些東西,不能動啊。”
燕國本來就不富,朝廷和皇室,也是不富裕,不富裕,制約了用兵的條件,養兵的成本其實已經很大了,但用兵的成本,比養兵要大得多得多。
開拔的費用,賞銀的費用,糧草的消耗,軍械的補充,戰馬的彌補,大戰一開,這些可都是一筆筆天文數字。
甚至,連打仗時士兵吃的飯食,都比平時要好得多得多。
但在馬踏門閥之后,燕皇現在很富有,朝廷現在很富有。
擱在后世,割個韭菜,還得講究個潤物細無聲;
但這一代的燕皇,是直接拿鏟子開始鏟了。
只不過,在座的大家都清楚,這些物資存儲,自是為之后靖南軍的開動以及鎮北軍的南下做準備的。
“許大人,我們也沒有其他要求,許大人您的難處,我們在座的其實心里都清楚,換其他人坐您這個位置,也不見得有那個能力把眼前這局面給支撐住。”
雖然接下來按照說話慣例,下面肯定還有一個“但是”。
但這個鋪墊,也確實是無人可以反駁。
大家都是總兵,但許文祖因為是南望城總兵,又兼職著南望城知府的職責,雖是平級,但無形中,卻已然超出大家半頭。
且許文祖這幾個月來,將這些隨便丟出一件都能讓人焦頭爛額的事兒全都處理得井井有條,這個本事,在座的諸位總兵也認。
然而,實在是這些日子割肉割得太痛了,要是不再多要點兒奶,自家可能就得邊緣化了。
燕**人的身份地位,得看你手底下有多少兵,且還要看這些兵有多精銳,可不僅僅是看個官銜。
“許大人,我等所求,無非一個公平而已,這些日子,大家都是將腦袋系在腰上一遍遍地帶著麾下兒郎去和乾國人搏命,弟兄們總是要撫恤吧?戰馬的消耗、軍械的損耗,包括新丁的補充,總得讓我等有緩口氣的余地吧?”
許文祖肥嘟嘟的手把玩著桌案上的鼻煙壺,
他清楚這幫人今日齊聚過來為的是什么,是的,他許文祖平日里,吃相,確實稍微過了一點。
但這過了一點,本就是自己應有之意,大家也都能理解。
誰叫自己現在坐首座他們坐下面呢?
誰官高,誰職權大一些,誰就能多吃一些,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但這次有一支新降的部落內遷之后,貢獻出了族內一千五百名青壯蠻兵被朝廷下旨南調,自己卻直接將他們給扣下了,也沒做分潤拆卸雨露均占的意思。
這些總兵們,自然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