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先下馬車,再是造劍師,隨后陳大俠,最后,是鄭凡。
鄭伯爺下來后,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捏了捏自己的胯。
攝政王看著鄭凡,道:“辛苦小蘇先生了,路,確實不好走。”
鄭凡笑著搖搖頭,道:“王上不必如此,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路了。”
造劍師深吸一口氣,這句話,顯然是愛了。
攝政王則伸手指了指前方,在冰凍的河邊,有一座破舊的客棧,客棧旁,有一個小渡口。
“這句話,也能佐酒,等朕把客棧里清開了,再抓條魚過來,與小蘇先生共飲。”
滿頭霧水的鄭伯爺默默后退半步,拱手道:“謝王上。”
隨后,
攝政王面向那座破舊的客棧,
開口道;
“朕,來了。”
“吱呀………”
客棧的門,
緩緩地開啟。
從里頭,走出來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男子面容,有些滄桑,但舉手投足間,卻顯露出一抹輕佻。
男子在客棧門口的一處石墩子上坐了下來,
喊道:
“四哥,上次聽到‘朕’這個字時,咱們父皇,可還活著呢。”
這位男子,赫然就是大楚五皇子,熊廷山。
攝政王為什么還是攝政王,為什么他已經將絕大部分的兄弟都擊敗抓住了,將絕大部分的大楚貴族都招攬拉攏了,卻依舊沒有登基。
畢竟,這世上,能坐上攝政王這個位置的人,一般都不會喜歡這個位置。
而原因,
就在于眼前這個大楚五皇子,他還沒有抓到。
從當年楚侯率一眾親隨入楚開始,楚人和山越百族的廝殺,就從未停止過。
或許,山越百族確實和蠻人沒辦法比,但山越人的堅韌,也依舊很讓人頭痛,等到前期勝利山越人再也無法在正面戰場抗衡楚人后,他們開始躲藏于山水洼地之間,借助環境,開始繼續進行抵抗。
這就使得剿滅他們的成本很大,同時,也容易死灰復燃。
但楚人確實是有智慧,確切的說,當年能有資格受大夏天子令為大夏開邊驅趕蠻夷的三位侯爺,他們本人和他們的后代,確實都做得不錯。
有一代楚皇為了對付這種局面,瓦解山越人的聚居性和部族模式,先以示好的方式拉攏山越部族,再改變那些部族的組織模式,從而進行上層建筑的滲透,以達到一種自上而下的改革,其實就是一種這個世界的“改土歸流”。
同時,文化上的侵襲,也在逐步加重,楚人的浪漫以及楚人的審美,并非真的只是為了浪漫而浪漫,而是一種文化認同感的塑造。
一手繼續進行兵戈圍剿,一手改土歸流,一手對順從的山越部族進行文化侵襲,讓他們的少族長和貴族來楚國郢都上學識字生活,多種組合拳下來,山越部族可謂是江河日下,百年后,除了一些地區不穩,還殘留幾個硬骨頭需要啃和磨以外,楚國境內的山越人,已經無法再掀起什么聲浪了,甚至不少山越人,現在則認為自己是楚人。
而楚國五皇子熊廷山,在十五年前,也就是其弱冠之年,就被楚皇分派出去,在大澤西北方的梧桐郡施政。
梧桐郡所對應的,正是楚國山越的最后幾個硬骨頭之一,甚至可以說是最硬的那塊骨頭。
但熊廷山很有手段,也很有能力,他沒有皇子的架子,一方面,他和梧桐郡的駐軍關系很好,另一方面,也和那里的山越部族族長引以為兄弟,后來,他更是娶了一個山越族的姑娘,且奉為正妻。
大楚最硬的一根骨頭,被他軟化了,此間細節,想要說完,得三天三夜,總而言之,熊廷山用了十五年的時間,整合了梧桐郡和以梧桐郡為圓點的周遭諸多山越部族,他將自己化身為一個紐帶,捆綁住了他們,為大楚的穩定,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如果楚皇正常死亡,太子之位明確,也沒有爆發出皇子奪嫡之亂,大楚繼續安穩前行的話,可能數百年甚至是千年之后,在梧桐郡,會有熊廷山的雕像,并被譽為民族和諧的標志性人物,比文成公主還要厲害得多得多。
但問題是,
因為楚皇的忽然駕崩,
大楚這輛馬車,終究是失控了。
攝政王是將這輛馬車的韁繩重新握在了手中,但自己的這個五弟,他不點頭,攝政王不敢登基。
大家都是皇子,
誰不想坐那個位置?
憑什么是你坐而不是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