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梁子弟出門,一是互相看穿著,楚人好長衫,喜歡個衣帶飄飄,也愛玉和各種配飾,這些細節上,可以看出對方家底深淺;
再看隨從,緊接著看氣質;
若是有出矛盾的苗頭,雙方看樣子就要懟上了,基本都會下意識地按捺住火氣,由自己或者身邊人去旁敲側擊一下。
若是家世相當,那沒得說,各自退去,互相給了臺階,本就是出門消遣的,誰都吃不消給家里惹一個旗鼓相當地仇敵回去;
若是家世懸殊,踢到鐵板了,那該認慫的馬上認慫,面兒給足,高位者也會為了風度不會與你計較,在楚國,雅人之量是一種貴族的標準涵養。
像對面花舫上,一開始就目中無人,隨即又口出臟言的,嘖嘖,還真是沒怎么見過。
八皇子身為皇帝,只等過陣子攝政王登基即刻就能加封王爵,算上其身邊的昭氏、景氏子弟,這大楚,誰家人還敢對著他們這般囂張跋扈?
昭察冷聲道:
“敢問足下到底是何家?”
那公子哥拍了拍胸脯道;“廖家。”
“廖家?”
在場諸人互相對視一眼,都不知道廖家是從哪里來的,在他們的印象里,大楚貴族中,沒這個姓氏。
難不成是偏遠之地的小貴族土包子第一次進郢都?
公子哥見下方花舫上人的反應,
似乎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生氣,
反而撤高氣昂道:
“我家姐夫,乃是當朝大將軍!”
大將軍,在楚國是官位。
昭察聞言,倒是不氣了,坐下來,端起酒杯,開始喝了起來。
身為昭氏子弟,他可不怕什么年堯,說破了天,他年堯現在確實是比當年的司建要官位顯赫,但司家立家這么久,依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著呢,那年堯,也是有意思,才起來幾年啊,其族人就這般狂妄了?
但昭察不方便說什么,因為年堯是攝政王的家奴出身,也就是熊氏皇族的家奴,他不方便去說什么。
打狗,也得主人打。
八皇子目露微冷之色,
道;
“讓年堯那狗奴才滾下來見我!”
對面花舫上的大漢愣住了,那個公子哥也愣住了,再蠢,他們也知道對方在自己自報姐夫家門后還敢說這種話,不是傻子就是真的有依仗。
前者,不大可能。
公子哥馬上轉身去喊姐夫。
少頃,
一身便服的年堯就走到甲板上來,在見到下方花舫諸人尤其是在看見八殿下后,當即抿了抿嘴唇。直接彎下腰,
“噗咚!”
因為年堯所在花舫比八皇子的高,所以他是滾落下來的,然后繼續往前滾,一路滾到了八皇子的身前。
諂媚道:
“奴才給八殿下請安。”
這是真的應證了先前八皇子的話,讓年堯滾過來見他!
年堯這般做了,八皇子反倒不好說什么,他是知道四哥對這個家奴看重,雖說暫時將其從鎮南關調回來了,但日后,顯然還是有大用的。
先前,他也是氣急了才這般說。
此刻,
既然年堯已經給足了自己這個主子的面子,八皇子當即道:
“不成想是年大將軍,來,起來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