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楚人的那些軍寨,下雨天的話,會很麻煩,地面一旦泥濘形成泥潭,咱們的戰馬根本就沖不起來,下馬步兵沖鋒的話,也容易被阻滯住。”
“是。”
“另外,多預備一些藥材,雨季來了,人就容易生病。”
“主上放心,屬下已經準備好了,另外,還特意再派人去天斷山脈里采藥,供給全軍自是不可能,但供給咱們自己,應該將將夠。”
“你辦事,我向來是放心的,嗯?那邊怎么回事?”
不遠處,有一群民夫和一群輔兵聚集在一起,里頭,還時不時地傳來哭聲。
鄭伯爺對著前方的一名甲士招了招手,那名甲士馬上過來。
“怎么了?”
“回伯爺的話,昨日外出伐木的一支民夫隊伍遭遇了一支楚人探馬,被楚人殺了一些,尸體今兒個才運了回來。”
“哦。”
鄭伯爺點點頭,記得昨兒個梁程才和他說過這事。
楚人不甘心從一開始就做縮頭烏龜,所以現在在展現出屬于他們的最后倔強,哨騎戰,就是其中之一的表現。
不出動大部隊,只派小股游騎騷擾和滲透,這不是什么大方略上的呈現,只是,純粹地惡心惡心你。
當然,燕軍并非無事可做,攻城之前,先壓縮掉楚人的活動空間是第一步,按照梁程昨天說的那般,最好將楚人剃頭剃得只剩下一座鎮南關。
“死了的那位是古縣民夫隊伍的一個頭目,其子則在輔兵營內。”
“哦。”
鄭伯爺揮揮手,那名甲士馬上退了下去。
隨即,鄭伯爺開口道:“瞎子,你知道么,聽到這事時,我心里,完全沒什么感覺。”
瞎子開口道:“打仗,必然是要死人的,主上經歷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也就這樣了。”
鄭伯爺搖搖頭,道;“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當初,我也是民夫營里的一個。”
瞎子略作沉吟,主上這是回憶起了自己曾經的青春?
鄭伯爺吸了口氣,道:
“當初李倩用兩千民夫當誘餌,將沙拓部吸引出來再行全殲,我一直記著。”
“主上是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態,不知不覺間,已經向那位郡主靠齊了么?這,其實應該是遲早的事。
就比如現在,如果犧牲掉一萬民夫,一口氣吃掉楚軍的一支主力,想來,還是很劃算的,也大概,還是會這般做的。
主上,沒什么好愧疚的。”
“不是愧疚,我一直都說,李倩的那次,讓我深刻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算是給我來到這個世界所上的第一堂認知課。
我其實,沒恨過她,從來沒有,我討厭她,因為她是一個瘋女人,一個有背景的瘋女人,我自己可以瘋,但我不喜歡和我一樣瘋的人接觸。
但我從未批判過她當初的抉擇和做法,因為哪怕那時候的咱們,還只是在虎頭城內開著小酒樓的平頭百姓,但我的屁股,莫名其妙地就坐上了統治階級。
我居然能夠去理解她……
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主上,這是人之常情。”
“你這是讓我自我安慰的理由?”
“那么,主上,想要什么?”
“我只是覺得,我現在的內心這般平靜,是不應該的。”
“為將者,必然鐵石心腸。”
“要分細類,比如,我曾經是民夫出身,現在看見民夫死了,我還能無動于衷,這就不對。以前經常聽到一句話,總覺得是套話,叫深入群眾,融入群眾,現在品品,其實道理很大。
我從民夫中來,卻已經完全忘記掉自己的根本了。”
“這………”
善于分析人心的瞎子,這會兒居然發現自己跟不上主上的步調。
最后,瞎子只能歸結于,主上的早飯,可能吃得太好也太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