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被目光掃過的文官們只覺得后背一陣發涼,然后也不知道誰帶的頭,亦或者說,是那幾個抵抗力最差的,直接跪了下來,連帶著其他所有人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啊哈………”
很快,
笑聲在這偌大的王府院子里回蕩起來。
不遠處,王府家庭成員單獨的席面上。
天天和姬傳業站在圍欄處,看著那邊的情景。
“我父皇都沒辦法讓他的那些臣子們這樣。”姬傳業說道。
皇帝的權威,他父皇是不缺的,皇爺爺給父皇打好了路,但父皇的臣子們,是不可能在父皇面前……這般恭順的。
恭順到了,要他們笑,他們就集體笑起來的地步。
姬傳業腦子里,開始浮現出以前在宮內時,師傅們教授的一些書中道理,比如:君視臣如仇寇,臣亦視君為仇寇。
但姬傳業又很清楚,眼前這一幕不是這樣子的。
那些被干爹一句話跪,一句話就笑起來的那些人,他們不會恨干爹,不會覺得干爹羞辱了他們。
雖然姬傳業沒去親自問此時正在大笑的他們這個問題,但太子覺得,答案應該就是這樣了。
是這些人,比父皇的臣子們,更沒臉沒皮一些么?
天天抿了抿嘴唇,他很想給弟弟解釋這個,但奈何,天天發現自己解釋不了。
這時,
瞎子走到他們二人身后,
開口道;
“皇帝陛下是繼承自先皇的班底,甚至還要更久遠一些的班底以及祖制。
而王爺,
則是完全自己打造挑選出來的追隨者。
一個是接位的掌柜,一個是創業的東家,不一樣的。”
基本上,大部分王朝的開國君主,都是不怎么講規矩的,可謂獨攬大權,對下面是任意揉捏,而等到幾代傳下去之后,皇帝就開始講起規矩,臣子們也開始喊起“致君堯舜”,并非是大家幾代演變下來成了貴族,本質還是皇權的收縮與衰落導致。
姬傳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向瞎子一拜。
瞎子并不覺得與太子說這些有什么好犯忌諱的,
更犯忌諱的一幕這位太子在晉東也看了不少了。
再說了,一些事兒,晉東和朝廷和皇帝,其實都是心照不宣。
宴會還在繼續進行著,
后宅的一處廳堂,也早就布置好了。
廳堂中央是一座大圓桌,鋪著喜慶的紅布,紅布上有一尊像是蒸屜一般的存在罩著,里頭是預先布置好的抓吉所要用的東西,書、印章、尺等等這些。
但抓吉畢竟是大事一件,
所以有些細心的人,就會特意過來看一看,檢查檢查。
三爺先來了,他將一朵被抽走毒液的三色蓮放入了其中。
“嘿嘿,這玩意兒花花綠綠的,孩子應該會喜歡的吧。”
三爺離開時,
看見走過來的阿銘。
二人沉默地互相點點頭,錯開。
阿銘將一杯自己親自調制的雞尾酒放在了里頭,色澤艷麗。
等阿銘出來時,碰上了走進來的梁程。
阿銘當即問道:“你不是在前面跪著大笑么?”
“笑完了,宴會快進入尾聲了,再不來就晚了。”梁程說道。
阿銘注意到梁程手里拿著的東西,
梁程也沒避諱,拿起來,是一套人形甲胄,這玩意兒不是真拿來給孩子穿的,更像是玩具。
“這算什么?精鐵版的芭比娃娃?”
“我自己在軍中抽空打出來的,給孩子當個玩具吧。”梁程說道。
“虛偽。”
梁程搖搖頭,沒再和阿銘繼續斗嘴,進去后,打開了“蒸屜”,將自己的物件兒放了進去。
等梁程出來時,居然碰到了樊力。
“嗯?聽他們說,你不是不放東西的么?”梁程問道。
樊力憨笑了兩聲,從背后取出一塊巨大的馕。
“這么大,餓死鬼投胎?”
樊力撓撓頭,道:“大孩子才可能喜歡。”
“好吧。”
梁程也沒耽擱,徑直離開。
大家該放的就都放唄,反正也算是公平競爭。
但,等樊力走到“蒸屜”旁時,他將自己手中半人高的大馕掰開,從里頭取出了一把色澤極為通透的劍,放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