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俠沒有畏懼,也沒有譏諷,甚至,連神情都沒有變一下。
“正如你所說,我不是主上,所以,我會試圖繞暈你。
也正因為我不是主上,所以放你去蘭陽城,等我軍攻城時,會有不少兒郎,死在你的劍下。
我得為他們負責,
很抱歉。”
“不用抱歉。”陳大俠默默地抽出自己的劍,很平和地道:“對于我來說,死在這里,和死在蘭陽城城墻上,沒什么區別。
我只是個江湖劍客,
師父都救不了晉國,我又何德何能,去救下這個乾國?”
“你既然明白大勢無法阻擋,為何……”
“可人活一世,總得講點道理,總得較些真,總得……堅持點什么。”
陳大俠舉起劍,
看著梁程,
然后,
默默地后退了十步,拉開了自己和梁程之間的距離。
這意味著四周的弓箭手,可以更放心大膽地射他而不會牽連到梁程。
屋子里,
透著窗戶看著院兒內情況的劍婢有些著急道:
“鄭凡在這里,是不會殺陳大俠的。”
道理,劍婢都懂。
她其實很能夠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陳大俠和梁程的各自選擇;
因為太過有道理,所以才會讓不相干的旁觀人看起來,很匪夷所思,甚至是,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所有世道,都喜歡標榜是個講道理的世道,可偏偏,沒一個真的去遵循這道理,一些另類的人,難免就會有些格格不入。
聽到劍婢的話,
樊力直接回答道:
“當初下令射死你師父的,是主上。”
“可我看來了,那是戰場。”劍婢說道。
“你看開了?”
“你以為,我這輩子還會有機會殺那姓鄭的么?”
樊力搖搖頭;
“你去跟他說,你們不都是王府先生么,你去說,讓他放過陳大俠。”
“我就是個搬磚的。”
“你去不去!”
樊力無動于衷。
劍婢掌心一揮,掛在床邊的劍出鞘,但在中途,卻被樊力伸手,攥住。
劍婢見狀,指尖掐劍訣,劍氣釋放,橫于自己脖頸下方:
“我很討厭這種方式,但我卻不得不這般做,畢竟,他是我師弟,而且,前不久剛剛救了我的命。”
樊力點點頭,
推開屋門,
走了出去。
“主上有令,不得擅殺陳大俠。”
梁程揮揮手,院墻四周甲士全部撤回。
樊力走到陳大俠面前,道:
“主上有句話讓我帶給你。”
“鄭凡說什么。”
“主上說,等戰后,請你喝酒,無論你是站著還是坐著亦或者……躺著。”
“好。”
陳大俠收劍入鞘,走出了院子。
梁程看了一眼樊力,
道:
“你可以再晚一點出來。”
這話中,顯然有不滿。
樊力開口道:“她說她不會殺主上了。”
梁程瞅了一眼屋子,
道:
“要不然,你以為瞎子會讓她活到現在?”
梁程轉身離開,他還有很多軍務要忙,畢竟,大軍出關在即。
樊力轉身,
看見劍婢已經走出屋子,來到他身后。
“王令,是真的還是假的?”
樊力回答道:“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