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始至終不露面,是有意透著生分和疏遠,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我雖叫你一聲表哥,你卻不是我正頭表哥,于我而言也算外男,咱們兩家結親,我同你卻一點兒也不親。
且她躲在里頭,便把周身情緒一概掩藏了。
他提起李家,她竟也還穩得住。
怪不得燕嬌身邊兒丫頭跑出來尋他,說燕嬌在溫家三姑娘手上吃了虧。
他那個傻妹妹,蠻橫刁鉆卻是個直腸子,說起話來沒那許多彎彎繞繞,遇上溫桃蹊這樣的,不吃虧就怪了。
梁時穩了穩心神,多少也算是試探出了溫桃蹊的底兒,雖算得上聰明,卻不至于深不可測。
他斂了斂笑:“自然是賠禮,不然三妹妹覺得為什么去李家呢?我同他們家又沒交情的。”
“我卻覺得表哥很是不必走這一趟,你不像是去賠禮,反倒像是去找麻煩的。”
溫桃蹊有那么一瞬是失去了耐心的。
梁時的沉默,讓她察覺出,他在試探她,在研究她。
那種感覺她很討厭,也很排斥抗拒。
這會讓她不自覺的想起林月泉來。
她甚至隱隱明白過來,在這兒被梁時攔下馬車,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偶遇。
恐怕梁燕嬌打發了丫頭去跟他哭,說受了委屈,在溫家內宅叫她欺負了,梁時打聽了她的去處,知道她來了李家,專程跑到這兒來堵她,來惡心她的。
且她又以為,梁時這樣精明,未必會到李家去,可是他這樣的人,行蹤和心思是很難猜得準的,也許他一時高興,一時不高興,真動了心思,到李家走一遭,弄的彼此惡心。
于他而言雖沒好處,可對梁氏來說,卻是很有助益。
他們兄妹本就為梁氏那點子算計的心思而來,梁燕嬌在這件事情里尚不能把自己摘干凈,何況梁時。
她語氣比之先前更沉三分,也多少帶了些厭煩:“表哥既知道我是去李家的,也知道李大姐姐今晨見過燕嬌姐姐,此刻在這兒見到我的馬車,難道聰明如表哥,卻猜不出,我已然安撫好了李大姐姐嗎?若說同李家太太賠禮,那就更是沒有必要。”
她冷哼著,那一聲分明從鼻子里硬擠出來,再重重的砸到梁時臉上去:“表哥雖不到內宅去請安走動,但內宅院里的事,表哥恐怕一清二楚吧?”
她如此反問了一聲,卻也沒想等梁時給她答案,原就是心知肚明,是以又接著往下說:“李家太太前幾日登門,我阿娘再三的解釋,這事兒早就過去了,談何生出隔閡?大哥是我的親大哥,難道我會害他?要是安撫不好李大姐姐,我這樣輕易就離開李家?生出齟齬,又是從何說起?”
溫桃蹊勉力穩著自己的情緒,盡可能不叫梁時察覺出她眼下的心緒波動,深吸口氣,頓一頓:“表哥說去賠禮,真要想賠禮道歉,覺著是燕嬌姐姐年幼無知,造成了這樣的誤會,那出事時,就該回稟了我阿娘和三嬸,領著燕嬌姐姐,堂堂正正的登李家的門,將事情原委與李家太太一一稟明,并不至于叫李家太太從旁出知曉,再去質問我阿娘,更不至于有了今日李大姐姐找上燕嬌,后又向我求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