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四下張望一番,這廂房和女眷們休息用的廂房,其實就是個拐角,有抄手游廊連著,門外并沒有放丫頭或小廝守著,大約陸景明疏忽了,又或是……
“姑娘們休息的廂房那頭,是有丫頭守著伺候的吧?”
連翹啊了聲:“大爺專程交代過,姑娘要是累了,就到那邊去,陸掌柜是個心細的人,撥了七八個丫頭在那邊廂房伺候呢,就怕郎君們吃多了酒上頭,一時沖撞了去。”
是了。
姑娘們休息的地方得守嚴實了,不能隨便叫人闖了進去,鬧出丑聞。
可是郎君們原不大在意這個,陸景明也想不到,會有姑娘不顧廉恥,這樣子貼上來,所以這頭竟連個守著門的丫頭小廝都沒有。
溫桃蹊抿緊了唇角,早看上了一處可供藏身的地方。
那是廂房西側栽種下的一小簇什么花,她叫不上名兒來,如今含苞待放,綠葉更多些,那葉又大,又是長在枝上,枝杈橫生,綠葉一片挨著一片,躲在里頭,尋常不會有人輕易能看見。
索性是她身量嬌.小,要是吃成個球,團起來,蹲在那兒,八成一眼就讓人看見。
她帶了丫頭湊過去,那枝椏上竟有絨刺,她不防備,手背叫刮了一道。
溫桃蹊嘶的一聲把手收回來,低眼看去,果然紅了一道印子出來。
也就是低頭的工夫,她一眼瞧見了白翹那茜紅紗的裙。
這條裙子還是年前她過生辰前,阿娘拿了好些茜紅色的料子到小雅居去,給底下的丫頭們做裙子,說是喜慶熱鬧,也圖個吉利,顏色又不過分扎眼。
為著白翹和連翹是她身邊最得臉的兩個丫頭,便又拿了兩匹茜紅紗的料子,一個人賞了一匹。
后來她兩個就約好了,做了兩條一模一樣的裙子,一人一條。
原本溫桃蹊也沒大留意的,但眼下要躲在這翠綠叢中,白翹身上的那點紅,便格外的惹人注目了。
她喉嚨一緊:“你這裙子顏色太扎眼,先去別的地方躲著,我不叫,你別出來。”
白翹啊的一頓:“那我……”
她一面說著已經四下張望了一圈兒,蹲身一禮:“我到長廊盡頭拐角的地方去等,姑娘要是叫我,我再出來。”
主仆三人折騰了會兒,動作又很快,像怕來不及似的,不多會兒工夫便各自藏好了。
溫桃蹊蹲在那兒,兩只手抱著膝頭,盡可能的把身體壓低下去,只抬眼隔著枝椏往外頭看。
連翹幾乎和她并肩蹲著,一會兒看看外頭,一會兒看看她。
就這樣等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溫桃蹊覺得她腿都快蹲麻了,難道又是她多心了?
連翹嘴角抽動,似乎想勸她幾句的,溫桃蹊眼中卻突然一亮。
丫頭下意識順著她目光方向看過去,心卻一沉。
梁家姑娘竟然真的來了。
梁燕嬌款款而來,身邊也只跟著她從湖州帶來的云漪,她手上還托著個紅木的托盤,上頭放了只青瓷描金邊兒的茶盞。
此時陽光正好,那淡淡的金色,正與今日好天氣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