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猶豫的就回話:“梁姑娘加了東西的那杯茶被打碎了,人都盡數散去時,碎盞無人清理,我想著,總不能就留在那里,給陸家的奴才收拾了,再回了陸家阿兄,萬一叫陸家阿兄不小心發現了,豈不遮掩不過?是以我把那茶盞的碎片,全都收拾起來了——”
他拖長了尾音,一面說,一面冷著臉回頭去看梁燕嬌:“原該立時扔了,但我在外行走多年,總是留了防人之心,本來不是怕你在宅子里鬧著顛倒黑白,是怕你哥哥為你抱不平,一味的袒護你,要來找麻煩,留下那些碎片,是個震懾,卻不想,今日竟是你挑起的這樁事。”
溫長玄說完的時候,面色鐵青。
他去看梁氏,發覺梁氏瞇著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于是他又揚聲叫三嬸:“三嬸若也覺得,是我為了袒護桃蹊,拿了那東西栽贓梁姑娘,不妨先請了小秦娘子來看看那里頭的東西,再把梁時找來。桃蹊說的的確不錯,梁時是從頭到尾都知道的,也為這個甩了梁姑娘一記耳光,他力道大得很,梁姑娘家去時,三嬸沒看見她臉上的巴掌印嗎?”
原本理直氣壯,振振有詞的梁燕嬌,這會兒呆若木雞,啞口無言。
她是萬萬沒想到,溫長玄竟留了那碎片在身邊的……
梁氏恨鐵不成鋼,到底是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梁燕嬌連哭都忘記了,呆呆的看著她,喃喃著叫姑媽。
梁氏斥了聲閉嘴,黑著臉轉身同老太太和趙夫人做禮:“她年紀小,鬧出這樣沒臉的事情來,過后又犯糊涂,竟要說是桃蹊欺負她,如今長玄這樣說,自然不必再請了小秦娘子來,她哥哥也說了就要送她回湖州,我這就給她收拾東西,送她出府去,再不敢叫她驚擾了老太太和大嫂了。”
合著這話由得她們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嗎?
趙夫人去看周老太太,老太太指尖微動,卻實實在在在給她暗示。
故而趙夫人心里有數,肅容站起身來:“你這個禮,我受了,但是道理,卻不是這樣簡單的。你帶著她鬧到壽安堂,又哭又吵,說我們姑娘欺負了她去,由著她紅口白牙一張嘴,把我們姑娘說的十分不堪。弟妹,一家人過日子,我是個好脾氣的,老太太也是好性子,可難道我們寬和包容些,就縱著你們蹬鼻子上臉嗎?”
她停止了腰桿:“桃蹊是長房嫡女,那就是溫家的宗女,是什么樣的身份,什么樣的地位,還要我再與你分辯明說嗎?”
這就是不打算善了了。
梁氏頭皮一緊:“大嫂……”
趙夫人一擺手,打斷她的話:“可即便如此,老太太和我也無意為難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只是她心思如此可惡,這回送她回湖州,就再不要叫她登溫家的門!至于外頭生意場上的事兒,我管不著,但今天發生的事,我自然是要與你大哥講清楚的。弟妹,她在溫家內宅中幾次三番這樣行事——你也好自為之吧。”
梁氏知道大事不好,一向好說話的人,真叫惹急了,那口氣不是那么好順下去的。
如今鬧的這樣難堪,可要怎么收場才好呢?
梁燕嬌這個死丫頭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連她都要騙……
她一直覺得,是她把這丫頭玩弄于鼓掌之間,今日竟也著了這丫頭的道兒,叫她當了棋子使,還沒使好。
梁氏身形一怔,兩條腿發軟,腿肚子都打顫:“大嫂說的我知道,自然送了她,再不叫她登門……”
她實在是待不下去,留下來也是給長房的人活打臉,便匆匆告禮,拉了梁燕嬌就出門,偏偏梁燕嬌還不肯走,她近乎半拉半拽的,才把人給帶出了門去不提。
溫桃蹊眼看著她們姑侄兩個出了門,咬牙切齒的:“真是個無法無天的混賬,鬧出這樣沒臉的事情還敢惹是生非,要不是二哥留下了那些碎片,如今豈不是還沒法子治她了!”
她一面說,一面又張口啐:“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還是高門里養出來的姑娘呢,哪里比得上林蘅姐姐一根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