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幼稚了。
吳閔嘉就該是個半大的孩子,十七歲,能干什么啊,就算替吳家談成了幾筆不錯的生意,那也是個半大的孩子。
他現在,站在溫家的甬道上,澤川的喜宴就在不遠處,而他,跟個十七歲的孩子,逞口舌之爭?
陸景明一時扶額:“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澤川的。”
他聲音清冷下來,淡漠的眼神丟過去,從頭到腳的掃了吳閔嘉一回:“喜歡,或是不喜歡,都該藏在心里,三姑娘是女孩兒,長在閨閣中,你四處與人說你的心意,只會連累了她的名聲,對她沒有半分好處。于你,或許是風流佳話,人道你吳二公子年少風流愛美人,一笑置之,可于她,卻是另一回事。”
他收回目光,雙手也早背在了身后,端出一派長者姿態來:“你該收斂些。”
陸景明頭也不回的走遠,徑直往席間回去,留下吳閔嘉目瞪口呆的望著他的背影,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有什么毛病嗎?
人家說陸景明喜怒無常,他今天算是見識了!
難道他會錯了意?陸景明其實并不是喜歡桃蹊?他真的只是覺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若給外人知道,是連累了桃蹊的名聲,所以才會追上來,跟他逞口舌之爭嗎?
那他怎么又突然不爭了?
吳閔嘉捏緊了拳頭,雙手垂在身側。
他胸中憋悶,那感覺差到了極點,到最后,只是陰惻惻的咬牙切齒:“陸景明,我記住了!”
明禮是膽戰心驚的跟著他主子往前走的,走出去好遠,他偷偷回頭,看吳家哥兒沒追上來,才長舒了口氣。
他松一口氣的動靜不小的,陸景明回頭看他:“干什么?你還怕他追上來揍我?”
明禮心說你剛才的確是挺欠揍的,可他哪里敢說,忙搖頭:“主子跟吳家哥兒說那許多,我看人家臉色都變了,真要跟你動手的樣子。主子,吳家哥兒今兒也算是幫了三姑娘……”
“他算哪門子幫了忙?”陸景明聽著刺耳,冷聲打斷他,“你聽不懂我的話?”
“可是……”
“幫小姑娘解了圍就算是幫?送小姑娘回席上,就算是幫?”陸景明語氣中全是不屑,“他打了梁時,還警告了梁時,你說梁時是不是個傻子?”
明禮啊一聲,一頭霧水,顯然沒明白。
陸景明嘖聲:“我說,梁時,不是個傻子——他為什么會挨打,為什么會被人警告,吳閔嘉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態,打了他,警告他,護送溫家的小姑娘回席上,”他沒好氣的白過去一眼,“你一時不明白,他可明白得很。”
明禮一拍腦門兒,恍然大悟:“吳家哥兒喜歡……”
“閉嘴!”
陸景明手上的折扇一合,揚手打在他頭上。
明禮吃痛,擺出一臉的委屈:“這不是四下無人,主子打我做什么?”
陸景明合眼。
是四下無人,可怕隔墻有耳,而且,他很不喜歡聽。
明禮觀他面色,眼睛飛快的眨巴著,突然笑嘻嘻的湊上去:“主子,是不是不高興?”
陸景明:“?”
明禮又笑嘻嘻的說:“從剛才,吳家哥兒說,他跟三姑娘青梅竹馬,是不是就不高興?”
陸景明:“?”
明禮臉上的笑是意味深長的,哦的一聲拖長了音調,真把陸景明素日里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陸景明咬牙:“說人話。”
明禮斂去笑意,收了那副做派,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主子,一本正經的開口說:“春心動蕩,主子你千年鐵樹不開花,遇上三姑娘,總算是老樹開花了吧!”
他認真嚴肅的說完,旋即又笑的放肆起來。
反正他主子不會真的惱了,最多打他兩下,疼是疼了點兒,但他還是要說。
可明禮預料中的痛感并沒有迎面襲來,他看過去,發覺他主子呆若木雞,啪嗒,手上的折扇,跌落在地。
那扇面是他主子親手畫的一副桃花圖。
桃色艷艷,正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