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玄是一個字也不信的:“還不是由著你紅口白牙隨便說?那小廝是誰,長得什么樣,穿的什么衣服,你倒是與我說明白了?”
“那小廝容長臉兒,穿著藏藍長衫。”陸景明冷聲接過話,“的確有小廝引路,又在水榭不遠處離開了,留下他一個人,只是我以為,是他要那小廝把他帶來尋三姑娘的。”
吳閔嘉咧嘴:“我心儀三妹妹,自然愛重她的名聲,難道會在梁家這樣的宴上,貿然驚擾她,敗壞她的名聲嗎?”
陸景明咬牙切齒:“閉嘴!”
溫長玄一愣,側目看他,又僵硬的別開眼:“吳二,你是精明能干的人,誰能在你的酒里動手腳?今天咱們吃的酒,可是一樣的。”
陸景明背著手,踱步到了東墻根兒。
那香爐里的香,的確如白翹所說,早就被澆滅了,香爐的頂蓋也掀開著,香灰混了水,但他拿起香爐,細細的嗅,倏爾眉頭緊鎖:“這香味……是曼陀羅花汁。”
迷香?
溫長玄哪里還顧得上理會吳閔嘉,奪步沖到陸景明身旁去,從他手上奪過香爐,只嗅一回,他便明了了。
溫家的孩子都會制香,他們家是香料大家,從小就能認清各種香料,等到年紀再大些,哪些花可以當作原料來制香,哪些不可以,也都熟記過。
曼陀羅花其實常見易得,但是絕不許入香料的。
這的確是個圈套,從一開始,就是沖著桃蹊來的。
吳閔嘉不過是正好也被利用了,如果不是他,也一定有別的人。
可是這里是梁家,是梁時的地方。
安神香里被加了曼陀羅花汁,難道這是外人隨便就能辦到的嗎?又或者,吳閔嘉欲行不軌之事,在四下無人時,先來做了手腳?
溫長玄陰沉著臉:“阿兄,吳二先前未曾離席?”
吳閔嘉聽見了。
他心下一沉,語氣冷然:“你們打從今天來赴宴,就防著我?”
溫長玄不理他,陸景明當然更不會搭理他。
他差點兒冒犯了溫桃蹊,如果不是白翹那個丫頭哭哭啼啼的求他別打了,后頭又有溫長玄攔著,他真恨不能把吳閔嘉揍得后半輩子再也下不了床!
但他也不至于誣賴人家。
于是他點頭:“他先前一直在前頭吃酒,我方才看他起身離席,才跟出來的。”
那就不是吳閔嘉。
而且說穿了,梁家設宴,梁宅布局什么樣,最清楚的,只有梁時自己。
他這是要毀了桃蹊,也毀了吳閔嘉啊。
溫長玄骨節泛白:“這個畜生!”
陸景明眼一瞇,當然也回過味兒來:“他就不怕你們家與他算賬?”
溫長玄咬牙切齒:“這種賬,怎么算?”
是了,事關姑娘家的名聲,這賬,當然是不可能明著算的。
就算是吳閔嘉,也不敢大肆聲張,這個啞巴虧,只能先自己吃下去了。
梁時這是算準了他們投鼠忌器,所以有恃無恐。
真是該死,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