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在她看來,她女兒自然是千般萬般的好,一個杜錦歡,算得了什么?也敢因為這樣的事情而記恨她女兒?
“怪不得她會用桃蹊送她那支金簪去買通外面的潑皮無賴。”趙夫人聲音清冷,眉頭緊鎖,“但你們未免也太放肆,這種事情,居然也敢瞞著長輩們嗎?”
素日里和善的人,端足了氣勢,也是頗嚇人的。
溫桃蹊打了個激靈:“阿娘別生氣。”
她聲兒噥噥的,聽的人通體舒暢,趙夫人做了深呼吸狀:“她又是什么時候看上的陸景明?”
這溫長玄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他搖頭,可他剛想說不清楚呢,溫桃蹊一抬頭,打了岔:“我估摸著,她早在益陽的時候,就很中意陸掌柜,今次到歙州來,我先前還想過,她就是奔著陸掌柜來的,只是不敢跟姨媽說,才把那點心思都藏在心里。”
趙夫人反手拉開她:“她跟你說過?”
溫桃蹊抿緊了唇角,起先點頭,旋即又搖頭:“沒有明著跟我說過,但之前我們在外頭閑逛,玉器鋪子里偶遇陸掌柜的時候,說過幾句話,表姐那會兒沒見著陸掌柜的面兒,就跟我提了兩句,說改日陸掌柜進府找大哥,讓我領她去偷偷的看一看。我想這太不成體統,但怕傷了她的面子,不好當面反駁,私下里就告訴了大嫂,這些天也一直都防著她,就不知道那天她怎么偷偷跑到前頭去的。”
原來這里頭竟有這許多她不知道的事。
一股子無力感油然而生,趙夫人看著一雙兒女,竟恍然生出孩子長大了,再用不著她來操心的感覺。
她不得不承認,李清樂是個很不錯的兒媳,自從李清樂掌家以來,小打小鬧雖然也有過,但她這個年紀,已經做的相當不錯,就連上次后廚上的那件事,她提點了幾句,也生了一場氣,李清樂不也料理的干干凈凈了嗎?
她想,往后的日子,她也就只需要替小兒子和這個女兒操操心,再往后,就只等著含飴弄孫,享清福了。
但突然有一天,發現孩子們瞞了她這么多事兒,心里還是泛起酸楚。
溫桃蹊瞧見她眼角眉梢的難過,忙往她身邊兒靠攏:“我們只是不想讓阿娘操勞,更不想叫阿娘擔心。姨媽住進來之前,您就一直心神不寧,我想著,好不容易這些日子您清閑了,日子過的舒舒服服的,我和哥哥們都陪在您身邊,這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真不想說給您聽。”
李清樂見狀便跟著一起勸起來:“也是我們年輕歷練少,實在沒想到這些小事兒積攢起來,到最后,鬧成這個樣子,還傷了桃蹊。原來只想著,不叫錦歡做的太出格,她小女兒家的心思,時日久了,也就漸次淡了,翻騰不出什么花兒來,我多盯著她一些,也不妨事兒。”
可這些,從來都算不得小事。
無論是杜錦歡喜歡陸景明,還是陸景明看上了桃蹊,牽扯到男女情愛一事,于趙夫人而言,怎么能算是小事?
是以她臉色不大好看:“有人惦記著咱們家未出閣的姑娘,你覺得,這是小事?”
李清樂本來是想勸一勸的,可她說這話的時候,也實在沒想那么多,一個不留神,反倒叫趙夫人搶白回來。
她面上羞臊,掖著手低下頭,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溫桃蹊見她這樣子,怕趙夫人把怒火和怨氣全都發泄在她身上,便撇嘴撒嬌:“可我最開始的時候,也覺得是小事的呀?況且大嫂也并不知道陸掌柜他對我……”
她欲言又止,一筆帶過:“阿娘要責罵,倒不如把大哥叫來,你把他好好罵上一頓,這可不干大嫂的事兒。”
趙夫人是有氣,但也真不至于為這個就非要責罵誰。
事情至此,總算是告一段落,過去的,也都過去了。
杜錦歡離開了歙州城,自然就不怕她再興風作浪,且她一定會把這事兒告訴娘家和弟弟,杜錦歡今后婚配如何,憑她自己的命數了。
趙夫人長舒了口氣:“算了,反正現在已經這樣子了,我再罵你們,你們心里還要不服氣。到底你們如今都大了,主意大得很,遇上事兒,也不愿跟我說,自己私下里就處置料理了,也不過是,等真的有一天,你們攏不住了,才鬧到我跟前來,叫我替你們收拾爛攤子罷了。”
她一面說,一面又去揉溫桃蹊的腦袋:“你年紀還小呢,前頭幾個月親家太太提起你的婚事,我還說要多留你幾年,陪在娘身邊兒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