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了很多人去福建打聽消息,但一直到現在,都沒能查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后來知道林月泉對桃蹊心懷鬼胎,他又派人去查林月泉,結果也查不出什么來。
好像這個人,真就是身世清白,干干凈凈的。
只是溫長青在外行走多年,遇見林月泉這樣的人,再配上他那些所謂的身世,便是絕對不信的。
越是清白,那背后,便越是藏污納垢。
林月泉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多少心思,才以一派清白姿態示人。
卻也正因如此,溫長青才更加清楚,這個人,不得不防。
眼下桃蹊無端提起他來,叫溫長青心頭一緊:“是聽說了什么嗎?”
溫桃蹊卻搖頭說沒有:“只是他剛來歙州時,好似十分風光,又有陸景明為他撐著腰,他生意做得順遂,又風光,開香料鋪子,開茶莊,很是熱鬧了一陣子的,可之后卻又莫名其妙的,像是銷聲匿跡了,仿佛歙州城中從沒有這個人一般……”
她眸色暗沉:“當日陸景明與我說,那時是為他打探消息,才對我諸多刻意親近,我便覺得林月泉此人很是古怪了。要說他是出身不好,想尋個出身高些的姑娘,往后好幫襯著他,這倒不算什么,只是為什么是我呢?我一直在想,他和陸景明是少時舊友,而大哥你和陸景明,又是多年的至交,他既是生意場上行走的人,自然應該曉得,若不是真心愛護我,只為利用,大哥勢必與他翻臉,那陸景明夾在中間,大哥也會同陸景明翻臉,偏偏陸景明又都是為了他,鬧到最后,陸景明也會對他心生怨懟。”
她適時地收了聲,溫長青心里再清楚不過的,把她的話接過來:“他一定是有問題的,我也有派人調查,長玄也知道這事兒,不過沒拿住人家的證據,一時不好告訴爹。你也知道爹的脾氣,最是胸懷坦蕩的,回頭反倒要怪我們小人之心,惡意揣測,平白還要挨一頓罵。你就不要操心這個了,橫豎在歙州,他也翻不出花兒來,如今子楚同他也不大親近了,心里八成也防著他,他自己知道,大概也是因為這個,才有所收斂吧。”
林月泉可不是個懂得收斂為何物的人。
前世他風頭出盡,何曾收斂過呢?
他一定另有后手。
可大哥說防著他,她反而不好多說什么,便只是緩聲解釋了兩句:“我只是怕他對咱們家不利,畢竟如今看來,這個人來歷成謎,來歙州的目的也不得而知,我不信他只是為了生意而來,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身,偏偏直奔我們家而來,說出來都叫人不信。不過大哥既然有心防著他,自然不用我多操心,大哥是最能干的,他有再多的陰謀,早晚也逃不過大哥的眼。”
話到后來,便是討好。
溫長青失笑捏她臉:“你呢,就只管過好你的,外頭的事情,什么都不要管,自有我們。桃蹊,你……你這樣子,我很心疼,也很不安的。”
溫桃蹊臉色一變:“是因為我思慮太重嗎?”
溫長青果然點頭:“很早之前,子楚跟我說,你心思沉重,實在不像是高門里無憂無慮養大的女孩兒,那時他還問過我,家里究竟是怎樣教導你這個嫡女的,我以為他扯皮,還罵了他一頓,實在是想著,雖然也教導過你,須要有防人之心,可你小小年紀,如何就心思沉重了呢?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又如何需要你殫精竭慮呢?他一定是在誑我,打趣你的。但如今看來,他說的,竟全是真的。”
她不知道陸景明還跟大哥說過這些……
溫桃蹊有些別扭,臉上掛不住:“他怎么跟你說這些……”
“他那個時候……”溫長青仔細的回憶了一番,“那時候他應該不是喜歡你,大約是覺得,你小小年紀,有諸多思慮,明明該是最明艷活潑的姑娘,心思卻沉的嚇人,不一樣的老成,更是不一樣的滄桑,所以覺得奇怪,才漸次對你感興趣的。見了我嘛,我們兩個相交多年,一向是無話不說的,你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他便說起這些,其實現在想想,他那時的語氣和口吻,倒有些責怪的意思。”
陸景明他……
“我不知道這些。”溫桃蹊翁著聲,“我自己也不知,原來你們竟覺得我心境蒼涼。”
不是的。
他今日與桃蹊說起這些,聽她的那些話,只覺得小小孩兒,心如槁木。
那并不只是蒼涼。
她就像是垂暮的老者,看慣了世事無常,便對什么都淡淡的,對什么都不大有真心。
不是不能,是不情愿,也不敢。
今日真心實意,明日或許就只剩下虛與委蛇。
便連他這樣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過的,見慣了虛偽和敷衍的人,都不曾生出這般心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