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喻白先替她倒了一杯清水:“歙州也是物阜民豐,什么都不缺的,風土民情又與杭州很是不同,林姑娘生在杭州,長在杭州的,這樣急著回去,是在歙州住的不好嗎?”
他把前頭的話,又拿出來問了一遍。
林蘅謝過他,接了茶杯,抿一小口,潤了潤嗓子,才搖頭說不是:“歙州很好,姑母一家待我也很好,還有這么多的朋友。本來來的時候,我爹娘也說過,便是在姑母這里住到年下也不妨事,難得出來一趟,但如今家中有些急事,我父親寫了信來催,這才定下了下月動身回去的。”
她說家中有急事,謝喻白本是不好多問什么的,只不過嘛……
林家如何,他也派人去打聽過。
林蘅在家中非長非幼,卡在中間兒,屬實有些尷尬。
她長這么大,家里對她一向都是淡淡的,父母是,兄弟姊妹之間亦然。
雖說林家也不會缺了或是短了她的,一事一物照樣都是極盡精致,十分金貴的把她養大,但要說疼愛,那便太少了。
偏偏她自己又是個寡淡的性子,不會在雙親跟前撒嬌爭寵,倒縱的她底下弟妹也敢欺負到她頭上去。
她祖母倒是對她不錯,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后半輩子吃齋念佛,求佛祖庇佑家宅安寧的人,最喜歡林蘅這樣安安靜靜的小姑娘,然則老太太頤養天年,也不會為她出什么頭就是了。
林家能有什么急事,要催著她回去?
謝喻白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他盯著她看了會兒:“半個月前就接到了李家的請帖,才曉得姑娘是七月初二的生辰。”
林蘅不曉得他心里想什么,只是聽他說話客客氣氣的,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勸了姑母幾回,她不聽我的,這樣大費周章的,小小的一個生日,弄得盡人皆知,倒勞累各家,又要備著來赴宴,怪不好意思的。”
“這是沾喜氣的事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謝喻白手是藏在桌下的,擱在膝頭上,輕點著自己膝蓋處,“不過我倒是聽了些別的話,本來也沒太放在心上,但姑娘眼下說,要急著回杭州去了,我才覺著有些奇怪,想問上一問,可又怕唐突了姑娘,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的好。”
林蘅喉嚨一滾,吞下一口口水,呆呆的看他:“二公子太可氣了,公子幾次照拂過我,哪里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其實他也不過上次在街上幫她解了一次圍而已。
可那天的事情,隨便是誰,也不會袖手旁觀。
這姑娘是個實心眼的人。
謝喻白唇角微揚。
她有心感念著,他才不會客氣推脫,便順理成章的問她:“我聽了幾句閑話,大抵是說,姑娘的生日宴,實則是李家太太想替姑娘相看郎君,所以才這樣大費周章,又弄得這般鄭重,不肯草率敷衍,我原只覺得這些人背地里嘴碎,便是真的,也可不必放在心上,畢竟以姑娘的人品樣貌,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李家太太是你親姑母,自然不會委屈了你。可眼下瞧著,姑娘既不日要回杭州,那這個生日宴……”
他后話頓下去,沒有繼續說完了。
林蘅臉上燥熱一片,臉頰泛起紅暈來,早羞臊尷尬不知如何自處才好了。
怪不得謝喻白說怕唐突了,這種事情,那就算外頭有些閑言碎語,誰會問到她臉上來呀?這可不就是唐突冒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