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一面說,又搖了搖頭:“后來是為什么又同意了,我真不知道,反正三萬兩銀子是給了我們家的,但鋪子歸他,而且我爹還答應了,一年內,不換匾額,一年后,才摘我們家的老匾。”
他想起什么來,掰著指頭算了算:“滿打滿算,還有四個月時間呢。”
這可真是邪門了。
林月泉竟然能拿出三萬兩現銀,底氣十足的跟周家談這筆買賣。
而周家呢?
既然最后還是三萬兩,那一開始沒答應,后來為什么又點了頭?
還有那老匾——
他們做生意的,最看重的就是信譽和口碑,周家一塊兒匾,里頭是三代人的信譽,就算老鋪無奈之下盤給了別人,可匾還是周家的匾,也該立時摘了,掛在別的鋪面,也好叫城中百姓知道,天寶大街周家鋪子改名換姓,和周家再沒關系了,往后真要出點什么差錯的,也別找上他們周家。
但周家偏偏不。
林月泉要是心再黑點兒,掛著周家的老匾做惡事,名聲卻都要算在周家頭上,那不就等同是,周勉拱手送了周家的名聲去給人家作踐的嗎?
這事兒……
不為利,不為名,那就只能是,有了什么把柄短處,被人家拿住了,捏在手心兒里,不得不點頭。
林月泉大抵是先禮后兵。
胡嘉言心念閃過,便下意識抬頭去看周延。
周延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么?”
他搖頭。
問周延是沒用了,就算真的是被林月泉拿住了把柄,周延也不會告訴他。
周勉選擇了妥協,這事兒恐怕,不是那么好遮掩過去的。
匆匆與周延分開,胡嘉言哪兒都沒敢去,徑直就回了家。
胡鶴軒知道他出門去見周家人,把外面的事情全都給推了,就在家里頭等消息。
胡嘉言一路往他書房去,上了垂帶踏跺,在門口站定住,抬手在雕花門上輕叩:“爹?”
里面沉悶一聲進來吧,他才上手推開門,等進了屋中去,又反手把兩扇門給帶上,又掩去了一地陽光。
胡鶴軒盯著他看了會兒:“見過面了?”
他正往旁邊兒坐,身形一頓,又坐下去:“爹,這事兒恐怕有些蹊蹺。”
當然蹊蹺!
不然也不會叫他去打聽了。
那是老鋪子,祖宗的臉面,盤給了別人,將來死了,到了九泉之下,都沒臉見祖宗。
胡鶴軒沉聲:“趕緊說。”
于是胡嘉言便把周延那番話原原本本說來:“我想,周家大概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捏住了,才任人揉搓,不得不把天寶大街的老鋪子盤給他的。”
他說完了又頓了頓:“不過這么看,這林月泉,也還算客氣了,不然連三萬兩銀子也不會周家。”
要是有把柄,強占了去也沒什么不行的,反正周勉都會點頭的,給不給他銀子,他都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