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父子兄弟之間就不合,為了一個林月泉,矛盾更重,乃至于他十七歲那年,林月泉不辭而別,離開揚州,在幾個月后,他也和家里徹底翻了臉,帶著自己十幾年攢下的一千多兩銀子,和母親塞給他的一張五千兩的銀票,倆開了揚州,離開了陸家,而后輾轉反側,定居了歙州城。
現在的林月泉,對他來說,完全是個陌生人。
澤川派人到福建探查林月泉底細,一無所獲,他派去的人,也一樣。
林月泉這個人,像是憑空出現的,他的過往,竟沒有一絲痕跡。
而今想來,的確可疑。
難不成……
“表哥,幫我個忙?”
胡嘉言一愣,今兒不是他來找陸景明幫忙的嗎?
他望著陸景明沒接話,就聽陸景明又說:“你跟姨父說,讓他給揚州去封信,問問我父親,關于林月泉,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子楚?”胡嘉言心下一驚,“你懷疑什么?”
“你不是懷疑,他根本不是孤兒嗎?”陸景明深吸了口氣,又緩了很久,“我從前一直想不明白,父親和大哥對林月泉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如果說不了解一個人,根本就沒接觸過,就那樣武斷的否定一個人,甚至為此同我翻臉,表哥覺得,這不奇怪嗎?”
“可姨父要是知道什么,怎么不告訴你……”
他話音未落,把陸景明眼底的淡漠盡收眼底,就說不下去了。
他一直不明白,這父子兄弟,怎么能生疏至此,不像親人,倒像是仇人。
以前涉世未深,還以為真的就因為一個林月泉,可是這幾年,慢慢就不會這樣想了。
胡嘉言掩唇,尷尬的別開眼:“那我回家就跟爹說,讓爹給姨父寫封信問問,可這遠水解不了近渴,你下午去見見林月泉?”
見是肯定要見的。
不光是要見。
陸景明嘴角上揚:“其實他應該從來沒有怕過。”
“什么?”
“表哥你和周家人交情不錯,整個杭州都知道,他做過的事,你只要到周家稍作打聽,也能打聽出一二了,所以他應該,從來沒有怕過。”
陸景明眸色深深:“不過表哥有句話說得對,有恃無恐。”
他憑什么有恃無恐呢?
若不是背后有人撐腰,就是他自己本身,便是尋常人不敢輕易得罪的——
一個孤兒,哪來的底氣。
胡嘉言站起身,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到底是沒忍住,還是在他肩膀上一拍:“子楚啊,這一家人,到什么時候,都是一家人,骨肉至親,血脈相連,你說呢?”
陸景明渾身一僵,眼神慢悠悠的瞥,瞥到了胡嘉言落在他肩頭的那只手上,又抬了手,慢慢的,把胡嘉言的手給挪開了。
胡嘉言便明白,勸也是白勸,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陸景明隨著他起身:“我送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