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知打哪兒來的一個青年郎君,就生出這樣的事端來。
太平慣了,遇上丁點兒風浪,都覺得厭煩。
昔年在吏部,成日里都是提心吊膽的,左右逢源,不得不學了一身八面玲瓏的本事。
后來外放來杭州,做了四品知府,自在的不得了。
韓齊之眉心蹙攏:“你先派人去查查,這林月泉和周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說陷害,總也該有緣由的,不至于無緣無故的,就盯上了他去。”
鄭成斌一面欸著應,一面才回話:“先前已經吩咐過了,還有林月泉的來龍去脈和底細……”
只是鄭成斌的話都沒說完呢,外頭敲門聲傳進來。
韓齊之面色微沉。
他這些年脾氣越發不好起來,在衙門里,從來不茍言笑的,除了跟鄭成斌說話時還勉強客氣些,余下的屬官,他的確是沒太多的耐心,更極度厭惡被忤逆。
跟著他當差辦事兒的人都有年頭了,摸得清他什么脾氣,再加上鄭成斌其人很會來事兒,私下里與同僚關系處的都相當不錯,也沒少說起韓齊之的脾氣秉性。
如此一來二去的,多少年下來,知府衙門里也沒幾個人敢違背忤逆韓齊之的意思,更別說頂撞了。
今日他特意吩咐了不許人到后堂來打擾,又獨留下鄭成斌一個人,擺明了就是有話要交辦吩咐的,這時候來敲門——
鄭成斌眼見他臉色都變了,忙趕在他前面開口,先勸了兩句:“大概是有什么著緊的事情要回稟。”
韓齊之才稍稍斂去滿面怒容。
鄭成斌見狀稍松口氣,朝著門口方向喊了聲進來。
進門來的承發房下的一個小典吏,年紀不太大,也就二十出頭,家里頭使了些銀子,還是走了鄭成斌的門路,給人送進來的,平日里是個老實巴交的孩子,份內的差事都辦的極仔細認真,又不爭不搶不出風頭的,是以府衙的屬官還都挺照顧他,素日里叫他一聲小秦。
也許是給鄭成斌面子,韓齊之見進來的是他,面色又有所緩和:“怎么了?”
小秦其實剛一進來就看見了知府大人面色不虞的,頭越發往下垂,下巴都快戳到胸口去了。
他猶猶豫豫的上前,掏出一封信來:“這是剛收到的歙州知府的來信,是給大人您的。”
歙州知府?
歙州知府鄭濤,是天圣二十七年的進士,比他晚了三年中榜。
不過鄭濤沒他命數這樣好。
從科舉高中,到入朝為官,之后這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鄭濤始終游離在權力中心以外。
進不了京城,一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了。
在歙州知府的任上做了五六年,如果朝廷看中了他,陛下看得見他的才干政績,照著官員升遷來看,去年他就可以進京了的。
六部之中,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或許沒有剛好空缺的合適的職位給他,但別的地方,總能放的下一個鄭濤。
只要進了京城,就一切都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