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個閑散官職,但是只要人在京城,有了人脈,結交了三五好友,再加上他十幾年在外阜的實績,早晚都能出人頭地。
可一旦過不了那個坎兒,基本上再向提調入京,就很難了。
他和鄭濤不是一個路子上的人。
從前也幾乎從無交集的。
而且韓齊之心里頭很清楚。
他這種人,是鄭濤最不屑與為伍的。
他從進學到高中再到入仕,一直都是一帆風順,順風順水,于鄭濤這種人而言,心下羨慕又嫉恨。
人家說同人不同命,可能便是這樣的道理了。
可他們又絕不會承認心中羨慕,是以便秉持著一副不屑與為伍的姿態,如此而已。
所以小秦說,是鄭濤給他的信……
韓齊之把信接了,擺手打發小秦退下去。
鄭成斌見他拆開信來看,又仔細的去觀察他的面色,倏爾心下咯噔一聲:“大人,怎么了?”
“鄭濤說,林月泉和他是舊相識,杭州之事,想請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幫林月泉一把,他愿為林月泉作保,此事林月泉定是遭人陷害的。”
韓齊之把那封信反手扣在一旁桌案之上,面色鐵青。
官場上其實有些不成文的規矩,很少有人把這些翻到明面兒上說,不過心照不宣而已。
譬如他和鄭濤同是知府,各自管著各自的州府也就罷了,平級之中,自然互不干涉的。
無論在各自的治下出了什么樣的事,都不該貿然插手。
討人情這種事,能不干的,盡量就別干。
一來彼此為難,二來對自己也未必有好處。
“你還記得,八年前,還在吏部那會兒——”
韓齊之拿眼角的余光去瞥書案上的信,聲兒一時也沉肅下來:“賓陽縣令的親侄子,在潁河縣打架斗毆,失手把人給打死了,賓陽縣令為了他侄兒,給潁河縣令寫了一封信,但潁河縣令非但沒有給他這個面子,賣他這個人情,反倒將他的書信,和苦主的訴狀,一并遞交了他們的上官,之后這個事情,又一層層的,遞到了吏部來。”
鄭成斌是個腦子很活泛的人,記性也好。
他從前就是韓齊之手底下的一個小文書,好些事兒,是韓齊之手把手的教給他的。
譬如官場上,什么該牢牢銘記,什么該聽過就忘,他到今日,都按著韓齊之教給他的那套官場規矩,小心謹慎的做他的官兒。
八年前的那個案子,他當然記得。
韓齊之當時跟他說——成斌吶,你瞧這官場,從來都不會有朋友,今日你算計我,明日我算計你,一個不留神,就自己把把柄送到了人家手上去。
“賓陽縣令被罷了官,他侄兒因背了人命官司,又有朝廷官員為他奔走,法不容情,也被判了斬立決,倒是潁河縣令,我記得大人您跟我說,那時候尚書大人還親口贊過,這位縣令大人是個中正不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