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從一開始,林月泉就算計好了,會有今天的。
所以數年來,他派了人盯著自己,一舉一動,不管香的臭的,都要如實回稟,這才有了今日,他這般拿捏自己。
他敢把林月泉的秘密抖露出去嗎?敢把林家的秘密說與人知嗎?
其實不敢。
文叔走了。
走的時候,垂頭喪氣,灰頭土臉的。
他手上管著的事,管著的人,當著林月泉的面兒,一一應承,慢慢的全都交給樂陽去料理。
樂陽把人送出書房,沒再多送,文叔肯定也不想看見他。
他站了會兒,瞧著從前意氣風發的文叔,霎時蒼老了十歲似的,無奈搖了搖頭,轉身回了書房里去。
林月泉在西窗下的禪椅上坐著,目光望向外面,卻不知是在看什么。
樂陽放輕了腳步近前,他聽見了動靜:“走了?”
奴才說是:“瞧著垂頭喪氣的,真從沒見過這樣的文叔。”
“你覺得他可憐?覺得我心狠了?”
樂陽說不,倒不是急著解釋,聽著也是平聲靜氣的,更像是心中真這般想:“文叔這也算是自作自受。當年主子派人盯著他,并不是信不過,只是稍存了些防范的心,別說是他,就連我,重回主子身邊伺候時,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他低頭:“只是他自己做的太過分,主子也容了他這么些年了。這幾年,他越發不知收斂,往他自己口袋里,不知道撈了多少的銀子去,實是越老越糊涂了。”
林月泉一句話都沒解釋。
他重回到父親身邊的時候,已經十二歲了。
離開父母七年,只有母親過身時,他回去了一趟,等母親入土為安,便又被帶走。
他的心性,和父親母親都不同。
父親母親身邊的人,他也不敢全然相信。
這世界教給他的道理——天下人,不可不信,不可盡信。
所有人身邊,他都安插了人盯著,實則是叫他們相互盯著監視的,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罷了。
樂陽是聰明的那一個。
不管他當年是知曉有人盯梢而不敢造次,還是真的從無二心,總之,兩年時間,樂陽的確是林家最干凈,最忠心的那一個。
至于文叔嘛——
“你既然全知道,也會說他是自作自受,怎么看起來悶悶的?”
“奴才是怕他會生出二心,替主子擔憂罷了。”
林月泉臉上才有了笑意:“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