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些詫異與吃驚:“你也是林家的兒子,吃林家的,住林家的,身上一樣流著林氏一族的血,林齊,你幸災樂禍?”
林齊連連擺手:“大哥可別冤枉好人。才打了林薰一巴掌,難不成這甩人巴掌其實很上癮?大哥這是要尋了由頭,也給我一巴掌?”
林舟面色一沉。
林齊斂去玩笑之意:“我是很認真的在跟你講——正因為我也是林家的孩子,我知道這里頭的輕重。
從前母親不管做什么,我不敢過問,更不敢從中作梗去阻撓。
那時候想著,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即便林蘅將來嫁了人,她也只能是林家的女兒,一輩子也翻不出母親的手掌心,母親要怎么樣,便怎么樣好了。
大哥,自從謝喻白登門之后,你就沒有過別的想法?”
林舟略一怔,沒吭聲。
林齊嗤了一嗓子:“看來是有的,可你再看看,母親又都做了些什么呢?和楚家的婚事,連你也沒告訴過的吧?”
其實林齊還是有自己的心思,才會專門往他的痛處上踩。
林舟咂舌:“母親那里,用不著你操心……”
“你說錯了。”
林齊淡漠開口,打斷他的話,又踱出去三兩步,看樣子是打算走了。
只他背著手,又停住,回頭看林舟,唇角微揚,一挑眉,頗為挑釁:“我不是為了母親擔心,我是怕她毀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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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氣氛還算和諧的。
林志鴻眉開眼笑,至于那笑是不是真心的,便不得而知。
張氏也在笑,只不過她一雙眼,始終在打量徐月如。
徐月如是高門貴女,本是不該與她一般見識的,似張氏這樣的人,若放在平日里,便是叫她多看一眼,都不配。
但為了林蘅——徐月如只要想想,這些年,張氏對那小姑娘做過的事兒,再想想她自己是如何金尊玉貴的長大,祖母與父親母親何等疼寵她,大哥生前,更是把她寵的沒邊兒。
京城中誰人不知,樞密使大人家里有兩寶。
一是她父親年輕征戰時隨身的那柄紅纓槍。
二便是徐家小娘子徐月如。
嬌滴滴的小姑娘,在張氏手上受了多少的磋磨,何況這小姑娘還是她夫君的親妹妹。
這惡人,總要有人先來做。
發難,也總要有人先開口。
徐月如執盞吃茶的工夫,看向齊明遠。
夫婦兩個倒默契十足,齊明遠也沒看她,只感受到她的目光,便轉頭去端手邊茶杯,順勢點了下頭。
“夫人——”徐月如一口茶進了肚,潤過了嗓,嗓音清脆,等茶杯重放回一旁黑漆的四方案上,那瓷杯與木碰撞在一起,發出既不清脆,也算不上沉悶的奇怪聲音,十分短促,徐月如才繼續問,“你總盯著我看,是我臉上有什么嗎?”
林志鴻眼底閃過不悅,張氏頭皮一緊。
這小娘子,瞧著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說話倒端的老成,氣度那樣不俗,一時把她都給唬住了。
她仗著年長些,偏愛以長輩自居,噙著笑,笑的還十分熱情:“我是一時見了你,只覺得我家中幾個女孩兒都白養了罷了,天下竟還有你這樣周正齊全的姑娘……啊不,娘子,我瞧著真是喜歡的不得了,今日既見了面,便算是有緣的,我……”
“這算不上有緣。”徐月如不動聲色攔了她的話,皮笑肉不笑的,規矩禮數分毫不錯,偏就不熱情而已,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排斥,“六郎是我的丈夫,他的親妹妹,便就是我的親妹妹,我妹妹既養在夫人手上,咱們自然早晚都會見上這一面的。
總不至于,這人家的女兒養在跟前,盡不盡心便先不談了,難不成,養著養著,竟就養成了自己的女孩兒嗎?
夫人,只怕走遍天下,也是沒有這個道理的,是以咱們今日見面,便算不上我與夫人有緣,都是為了蘅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