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如觀他面色,便知他實不愿與林志鴻多費唇舌,于是又叫伯父:“我跟六郎來杭州之前,把其中情由,都回過我父親母親。
母親說,妹妹是個苦命的孩子,自幼喪母,又與兄長分別十五載,縱有生父在身邊,也跟沒有沒兩樣。
她上了年紀,最聽不得小姑娘家受苦受難的事兒,一心的可憐妹妹,便叮囑我,無論如何,也要把妹妹帶回京中,給她見上一見,她很有心認下一個干女兒。”
她揚了下巴,面色肅然:“眾人皆知我兄長當年戰死沙場,我母親大病一場,傷了根本,再難有孕,我父親又一生無妾,府上連通房丫頭也沒有一個,是以我們徐家,就只剩下我一個女兒。
我母親自三兩年前便有心認個干親的,又不要郎君或姑娘出身門第太高,不然便只是錦上添花而已,人家也未必拿她當親娘。
如今知道妹妹這樣,又怕將來有心人拿妹妹的出身大做文章,對六郎不利,于是便打算認了妹妹在膝下。
就算是妹妹不肯認回六郎跟前,往后她也是我們徐家的二姑娘——”
她洋洋灑灑一大車話,林志鴻聽來卻只覺頭疼不已。
徐家姑娘是什么分量,他還是心里有數的。
徐月如昔年往來宮中走動,公主們見了她,都客客氣氣的,為他徐家四代為官,更為她父親戰功赫赫,深得今上信任倚重。
林蘅若能認在徐夫人膝下……她將來地位自不同凡響的。
可她到底會不會記仇?
他不敢拿林家的將來,做籌碼去賭這一局。
她一定知道了自己的出身的。
當年他和綿遙是兩情相悅,可她又會怎么想呢?
是他引誘了她母親,還是拋棄了她母親呢?
她十五年在張氏手上過的艱苦,其實都是因為他這個做父親的……
他實在是不敢冒險。
可徐月如端的是咄咄逼人,那架勢分明不容反駁。
那是久居高位,居高臨下慣了的姿態,而他知道,徐月如的確是有這個資本的。
只是他心中仍舊不忿。
畢竟他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叫個尚不滿二十的小娘子,逼的這樣啞口無言。
說出來簡直就是笑話。
何況齊明遠還端坐堂上。
叫個女人站出來說話,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林志鴻喉嚨一滾,清了清嗓子,一聲賢侄脫口而出,根本就沒打算搭理徐月如那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