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如眉心一動,眼見著齊明遠臉色又黑了三分,她不動神色在他手臂上按了一把。
齊明遠這才壓下心中不快,緩了口氣:“伯父您說。”
“都說男主外,女主內,賢侄家中,如今里里外外,竟全是女人當家做主的嗎?”他看看齊明遠,眼風又掃過徐月如,“傳出去,賢侄只怕落得個懼內的名聲,這名聲,可不大好……”
“京中無人不知,我懼內。”
齊明遠不假思索的駁回去,擠兌的林志鴻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他嗤了聲:“什么男主外,女主內,夫妻本一體,遇上任何事,都該有商有量,她說得有理,我便聽她的,我說的有理,我便與她商量著來,講清楚道理,實在講不清楚,也全都依她去辦,伯父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
林志鴻一時語塞。
他怎么也想不到,年輕有為的齊明遠,就這么直截了當的承認,他懼內——
人家都承認了,還有什么話可噎人的?
徐月如倒笑了,掩唇低了低頭:“林老爺,懼不懼內的,且不說,我只是好奇,便是懼內,名聲又如何不好了呢?不要說六郎與我并非懼與懼的,便是懼了我,又怎么樣?我父親也是懼內一輩子的人,連官家都知道的,皇后娘娘當年還曾同我母親玩笑,說她實在馭夫有術,能叫我父親那樣的人物,對她俯首帖耳,言聽計從。林老爺是覺得,我父親也是名聲不怎么好的小人了?”
徐天德是小人?他活膩了才敢說這話。
他們夫婦二人,真是有備而來的。
林志鴻深吸口氣:“所以無論如何,你們是一定要從我身邊帶走蘅兒了?”
徐月如抿唇不語,齊明遠也顯然懶得搭理他。
二人沉默,卻已然說明了一切。
“我要是不同意,你們打算仗勢欺人,強從我這兒搶走蘅兒?”
齊明遠瞇了眼,眼中寫滿了危險:“林老爺,我這個六品主事,便是岳丈為我奔走得來的,不然憑我如今的年紀,尚要在翰林院不知苦熬多少年,你覺得,我不敢應你這一句仗勢欺人?”
林志鴻徹底無話可說了——
他騰地站起身來。
既然說不通,他一時也不想放了林蘅跟他們去,就只能躲。
他一言不發,背著手,面色鐵青,盯著齊明遠看了半天,邁開腿,就當著他夫婦二人的面,大步流星的離去了。
徐月如是在他背影消失不見時才咂舌嘆了嘆:“我還當是龍潭虎穴,來之前委實緊張了一場呢,如今瞧著,連紙糊的老虎都算不上,沒意思極了。”
齊明遠才起了身,又遞一只手過去,拉了她的手,挽著她出了門。
林志鴻這個家主拂袖而去,那顯然就是不歡而散,底下的奴才們不知道該不該送,正猶豫,他夫婦倆倒自己出來了,且看那樣子,人家根本沒指望誰去送,自個兒就要出府。
奴才們松了口氣,樂得自在,省的一頭撞上去,碰了晦氣。
徐月如滿心嫌惡:“這林家的規矩,實在是一塌糊涂,妹妹這些年,養在這樣的人家,實在是埋沒了,但聽沈媽媽說,好在早年林家老太太可憐妹妹出身,又怕張氏暗害了她,把她帶在身邊兒養著,這才養出花兒一般的人來,如若不然,好好一個姑娘,豈不叫這樣的人家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