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小廝面面相覷,到底有機靈的,一貫最會見風使舵,眼下這番情形,他哪里看不明白,便爭著要露臉,掖著手,邁上前去兩步,就那么匆匆抬頭的工夫,足夠齊明遠夫婦看清他的臉,又匆匆低下頭,絕不失禮:“回夫人的話,張夫人是想打我們姑娘來著,還不止一次,要不是奴才們攔著,白翹姑娘又護著,我們姑娘鐵定就吃了虧的。”
這話說的巧。
徐月如卻不理會那些,只是變了臉色,又安撫白翹一聲好姑娘,徑直踱步至于溫桃蹊身側去。
連翹有眼色,立時把位置讓開。
張氏倒吸口氣,眼前一黑,差點兒沒一頭栽下去。
徐月如的厲害,上回在府中,為了林蘅的事,她就已經見識過了。
可溫桃蹊眼下……
徐月如這做派,豈不在告訴她,溫桃蹊也在她的庇佑之下了?
張氏冷笑著:“好沒道理的小廝,若不是你們姑娘言語沖撞,我便……”
“張夫人——”
徐月如已然摸清楚了眼前這女人是個什么德行,哪里給她分辨的機會,張口就打斷了。
張氏的生意戛然而止,擰眉看她:“徐小娘子出身樞密使府,想是門風清貴,家教最嚴的,怎么如今卻連最基本的禮數都沒了?我好歹年長你一些,林蘅叫了我十五年的母親,我話未說完,徐小娘子張口就斷我話頭,這是哪門子的規矩與道理?”
“我想,上次在貴府,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的。”
徐月如冷眼看她:“張夫人若要充長輩,自有肯叫你充長輩的人,至于我——我出身尊貴,世人皆知,便是官家與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與我也是姊妹相稱,一起長大的,倒輪到你個市井婦人,在我面前充大頭,裝長輩了?”
張氏氣結。
如出一轍。
徐月如和溫桃蹊的話,簡直就是如出一轍的!
她真是自討沒趣。
既知沒趣,便不愿再提長輩不長輩的話。
她訕訕的:“便我不算長輩,不相干的人說話,你開口就攔,也不成體統!”
“偏是你們這樣的市井人家,小門小戶,最愛拿腔作調,倒真以為,我們這樣的高門之中,一句話,一步路,都是受盡轄制,處處是規矩的。”
徐月如嗤鼻不屑:“我連太后娘娘的話都攔過,何況你?”
張氏喉嚨一滾,待要再分辨,林縈悄悄地扯她袖口。
她側目去看,林縈不動聲色搖頭,拿眼神示意她快別說了。
她這才驚覺。
徐月如不是溫桃蹊。
溫家再富庶,與他們林家,到底是一樣的人家。
徐家,可不是。
“我不與你扯這些,我今天來,只是多日未見林蘅,幾次催她家去,她不肯,那便只有我這個做母親的,來見她了。”
她說這話時,帶著不易察覺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