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齊之微一攏眉,只是到底沒說什么,打了個圓場而已:“不如叫你嬸嬸陪月如去,你一個郎君,進人家內宅,確實是有些不像話了,我瞧張夫人雖有些惱怒生氣,可多半也是為著舍不得林姑娘,哪里就至于要跟月如過不去的地步?你未免也太小心。”
作為當事人的徐月如,眼看著張氏氣的胸膛劇烈起伏,那模樣,倒像是一口氣倒不上來,立時要氣暈過去似的,卻無動于衷。
等聽完了韓齊之一席話,反倒去挽周夫人的手:“我也不知是說錯了什么,倒惹得張夫人這樣,我瞧著很是害怕的。六郎素知我膽子小,擔心我,才這樣子,嬸嬸陪我去吧?”
周夫人抿唇笑。
她要是個膽子小的,怕天底下就再沒有膽子大的女孩兒了。
打小跟她母親進宮去請安,連太后娘娘的桌案都是敢爬的人,如今對著張氏,倒說害怕了。
她揉了徐月如一把,把人往懷里帶著,又緩緩地站起身來,沒應聲,卻沖著張氏問:“張夫人不介意吧?”
張氏早說不出話來了。
她得意的過了半輩子,在拿捏林蘅這事兒上,尤其得意,每每見林蘅瑟縮謹慎,她都覺得通體舒暢,心下再沒有那么痛快的。
難不成,這就是人家說的現世報嗎?
徐月如分明是來替林蘅討債的!
可林志鴻說得不錯,她也慢慢的緩過味兒來。
事已至此,再與他們結仇結怨,更不上算。
本身有一個林蘅橫在中間,兩家人以后就好不了,了不起他們現在大大方方的把人送走,自認倒霉,將來齊明遠不記得他們,把他們林家拋之腦后,別來秋后算賬,就已經是祖墳上面冒青煙了。
她捏緊了拳,卻站起身,又側身,端的是一派請周夫人先行的架勢。
徐月如眼底笑意更濃,周夫人在她手腕上輕捏了一回,摟著她,徑直就出了門去的。
她兩個人走在前頭,張氏懶得跟她們說話,大方歸大方,可要她客客氣氣去賠笑臉,她是真辦不到!
偏偏徐月如不叫她如意,連周夫人都一味的配合。
她軟著嗓音,叫嬸嬸:“我確實想不通,方才是哪句話說錯了嗎?”
周夫人還是揉她:“虧你還是高門養大的女孩兒,你祖母與母親都不曾說與你嗎?不過想也是,你打小嬌滴滴的,一家人的掌上嬌,誰會與你說這些,我今日便教給你吧——”
她拖長了音兒,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一時瞧不見,略扭了扭頭,見張氏不情不愿的跟著,不近不遠的,于是聲音又太高了一些:“這世上,原不是所有的人,都似你這般的,有些人心思骯臟,最是見不得光的,你活的通透敞亮,要把什么都說透,把人家的心思擺到臺面上來說,你雖沒說錯,可人家未必高興的起來,你手上一把軟刀子,割肉似的往人家身上剌,人家可不是要惱了你的嗎?”
徐月如做一派恍然大悟的姿態:“嬸嬸這樣說,我就明白了,可見真是不能與小人打交道的,破皮破落戶,沒胸襟沒見識,受不住旁人講真話,我想著,盡早料理了這里的事,帶了妹妹京城去,只盼著一輩子再別遇上這樣的人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