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陸景明一早離了席,眾人也不曾察覺。
他是一路跟著林月泉而去的。
林月泉是靠著冀州侯府進的京,席間自然有不少人阿諛奉承,敬酒的,客氣的,反正酒是沒少吃。
王熙好酒,珍藏的美酒不少,勁兒足,吃多了真有些上頭。
他看著林月泉腳下分明有些踉蹌,一旁小廝忙去攙扶,才快步追了上去。
林月泉警惕,聽得見身后腳步聲,頓住了身形,回頭去看,見是他,嘖了聲:“好巧。”
“不巧,我跟著你過來的。”
林月泉英眉一攏:“有事?”
“咱們如今,就生分至此唄?”陸景明在打量他,“來了侯府的宴,你也沒來敬我一杯酒,我倒比旁人更要不如。”
“不過也是,你如今飛黃騰達,背靠著冀州侯府,大概是看不上我了。”
“你不也靠上了忠肅侯府和徐家嗎?”林月泉嗤了聲,從小廝手上抽出胳膊,打發他退遠一些,“其實你看,忠肅侯府,未必拿你當回事兒,不然今天王熙設宴,我就不該收到請帖。”
“你說得對,可王熙看的,到底也是冀州侯的面子,不是你林月泉的面子。”
陸景明一撇嘴,從懷中掏出一小包東西來,伸手遞了過去。
林月泉越發警惕,根本不接:“什么東西?”
“山泉香。”
陸景明敏銳的捕捉到林月泉一閃而過的僵硬,還有那微變的臉色。
他心下嗤笑,面上卻不顯:“桃蹊托我轉送你的。溫家的山泉香,名震天下,這趟來京城,她送了不少人,聽說你進京了,就準備了這些,叫我送給你,托你也給冀州侯帶些回去。”
“挺好的,陸景明,我拿你當朋友,托付你的事,你一件沒幫我辦成,現如今,還借著這東西,到我面前耀武揚威。”
林月泉咬牙切齒:“溫桃蹊是我先看上的!”
陸景明眉心一動:“這種事情,也有誰先誰后?”
林月泉的頭又疼起來,他抬手去捏眉心,按著揉了兩把。
陸景明把手上的小包晃了晃:“好心送你的東西,你不接,不大好吧?”
林月泉一把把東西接過來,冷聲問他:“你還有別的事嗎?”
“倒沒什么了,哦對了——”
陸景明作勢要走的,轉身的時候,又頓住,尾音一拖,斜了眼風掃視過去:“至于你說的,拿我當朋友這事兒,你虧心不虧心?”
“那看樣子,好些事,你是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陸景明沉了聲。
林月泉是夠囂張的。
仗著背后有人撐腰,進了京,旁人看在冀州侯府的面子上,禮敬他三分,再加上摸不透他的來路底細,就更忌憚一些,倒把他的心氣兒越發捧高了。
如今雖沒到了撕破臉的地步,但他干的那些事,敢堂而皇之的認了——
蘇徽一定都替他處理好了。
就算要查,只怕也很難發現蛛絲馬跡,更遑論拿了林月泉的罪證去。
不過也是。
若不將那些都處理干凈,他們也不敢送林月泉進京。
爭皇商,說是你死我活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