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年少時的那點情分,早蕩然無存。
林月泉面色陰冷,陸景明也好不到哪里去。
兩個人在臺階下站定,面對這面的。
林月泉冷笑:“你知道霍大人手上少有冤案錯斷嗎?”
陸景明挑眉:“用不著你來告訴我?”
“也是,你有齊明遠和謝喻白告訴你這些,但怎么不見他們回護于你呢?”林月泉舌尖頂著上顎,又轉了一圈兒,“出了這么大的事,這才兩天,京兆府衙門,你來了兩趟了吧?”
他學著陸景明的模樣去挑眉:“你在京中聲名鵲起,經過這么一遭,你猜外頭那些人,會怎么議論你?”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要怎么說,全憑他們去,我問心無愧。”
陸景明呵了聲,負手而立:“你呢?”
“我是受害的,我家里叫一把火燒了,那些賬本,等案子查清,我還不知要怎么跟戶部和內府司的達人們交代,你問我,是不是問心無愧?”
林月泉實在是想發笑,對上陸景明那雙審視打量的眼,忍住了:“你從昨天就懷疑是我自己干的,嫁禍你呢吧?”
陸景明笑而不語。
林月泉搖了搖頭,多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有再說,提步上了臺階,往府衙大堂而去。
陸景明瞇著眼盯著他背影看了很久,才邁開長腿跟了進去。
霍云章見他兩個一前一后進門,又比肩而立,跪拜行過禮,照舊客客氣氣的叫人起身回話。
等人起了身,他直愣愣的,就去問陸景明:“陸掌柜知道林掌柜身邊的一個叫重山的長隨嗎?”
陸景明說知道:“重山跟著他服侍很多年了,當年在揚州,重山就是跟著他的,雖然不是第一得臉,可進出往來,也跟著過,我見過幾次。”
他略想了想:“倒是從林月泉到歙州后,我反倒沒怎么見過重山。”
他說的全是事實,坦坦蕩蕩的,臨了了,竟還去問霍云章:“大人怎么問他?”
他之所以一貫坦蕩,一則是他本來就沒干這事兒,雖然知道是有人有心栽贓的,但齊明遠和謝喻白都給過他定心丸——霍云章為人剛正,為官更清直,他手上少冤案錯斷,只要有一點線索,一點值得懷疑的地方,他就不會輕易結案,大可放心。
二則是昨天回家后,齊明遠和謝喻白都沒再過府跟他說什么,倒是從林蘅那兒聽了不少。
不過事后他估摸著,那也不是出自齊明遠之口的,一時不由更佩服起徐月如。
等到入了夜,他去了一趟齊家,見了一回齊明遠,把白天大堂上的那些話,盡可能原原本本的說給齊明遠。
齊明遠聽后告訴他,這樣的態度就很好。
霍云章最不喜歡蝎蝎螫螫的人,又或是說一半,藏一半,小人做派的。
坦蕩,光明磊落,本就最得霍云章好感了。
這世上的人吧,再如何秉公無私,心也都是肉長的,總有個喜惡。
等上了公堂,其實也是一樣。
喜歡的,自然忍不住就偏私些,厭惡的,心念一轉,就連帶著這個人的一切都厭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