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桃蹊小臉兒騰地一下就紅了,從床上爬下來,趿拉著繡鞋踩好,就要起身來,還拿腳去踢地上的花生殼。
偏偏她手忙腳亂,一時還想著拿了蓋頭重新給自己蓋上,頭上的冠太沉,身上的喜服也重,累贅的不得了,一個身形不穩,差點兒摔了。
陸景明橫步跨上去,把人給扶住了,失笑搖頭,打發白翹和連翹去:“我叫廚房備有吃的,你們去告訴,叫他們送上來,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捂嘴笑著應了就往外退。
陸景明把人扶著坐在床上,自己在她身邊兒坐下來,看了一眼她頭上的冠:“頂著不嫌沉嗎?”
她撇嘴:“這是要你來卸的,我不能自己拆下來,不吉利。”
陸景明研究了會兒,索性把外袍拖了,上了床,跪坐在她身后,替她卸去沉重的頭面,一面動手,一面打趣她:“這喜服也夠沉的,累贅又礙事,我也替你脫了?”
溫桃蹊并不是沒經歷過的,可照樣羞紅了臉。
頭上的累贅卸下來,她的活動就方便了好多,抱著喜服就站起身,遠離了床榻,往圓桌旁邊兒挪過去:“我等著吃飯呢!”
她是新婦,一應都要最喜慶,是以臉上的胭脂也涂得多,小臉兒本來就紅撲撲的,倒看不真切本身的顏色。
陸景明看了會兒,仿佛是覺得礙眼,從床上挪下來,出了臥房。
溫桃蹊誒了聲才要問他干嘛呢,他已經擰了帕子回來:“給你擦擦臉?”
她笑著接過來:“你給我準備了什么好吃的呀?不過會不會不好?新婦出嫁,是不好吃熱食的,你叫人給我備著菜,萬一給母親知道了,會不會怪我不懂規矩?”
“你怎么……”
他聲音戛然而止。
她是該知道。
不說岳母會教她,她前世嫁過人,對這些規矩,當然了如指掌。
溫桃蹊看他臉色有些不對,低嘆了聲:“你不是到現在還要吃這個干醋吧?”
陸景明不輕不重的哼了聲,從她手上取了帕子來,替她擦著臉。
干干凈凈的一張小臉兒露出來,陸景明臉上才有了喜色。
正好白翹端了菜進門來,往圓桌上放了,剛要開口問,他擺手叫退下去。
溫桃蹊拿了筷子戳戳這個,戳戳那個:“你這是在外頭買的吧?”
他嗯了聲,替她挽袖子:“肘子和蟹粥是在外面買的,你吃別的吧,蟹粥別吃了,我多吃了兩杯酒,也忘了交代他們,放了這么半晌,熱過一遍的,仔細吃了鬧肚子。”
但溫桃蹊是最愛吃這個的,眼巴巴的看著,舍不得的很。
陸景明叫她那模樣逗笑了:“明兒我帶你出去吃新鮮的。”
“別。”溫桃蹊挖了塊兒奶酪,才送到嘴里,一聽這個,忙抬眼看她,“我母親說叫我別由著性子胡來,母親現下還在歙州小住,我才不跟你出去亂跑呢。”
陸景明知道她的意思,揉了揉她頭頂:“沒事,母親是不計較這個的,將來她也不是總跟著咱們過日子,現下拘著你做什么?怪沒意思的。”
她胡亂的嗯了兩聲應了:“我知道呀,而且母親近來也很喜歡我,大概不會拘著我,可我總要把規矩做足了,總不好蹬鼻子上臉。”
她堅持,陸景明也不好說什么,只記下明日叫人去給她買了蟹粥回來而已。
等看著她吃得差不多,陸景明才叫了她一聲。
溫桃蹊把筷子放回去,心滿意足的拍拍小肚子:“怎么了?”
“母親在家里住的這陣子,我府上的賬,母親也沒過手,眼下你過門了,我原是想著,這些事兒,我自己來料理,你只管吃喝玩樂享福就好,但又怕外頭人知道了,要胡言亂語。”
他去換了條新的帕子,給她擦手擦嘴:“你非要在母親跟前立規矩,不如叫母親帶著你看家里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