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看這小姑娘這樣著急,想勸她兩句而已。
她在這兒扯的是什么?
其實齊明遠算不上是什么好脾氣的人。
蘇州齊家,家大業大,他是家里的嫡子,雖然從小就不受待見,族中眾兄弟為討好他大哥,沒少擠兌他,但他仍舊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孩子。
自己又有出息,早早就高中。
新科登榜后,蔣夫子看他是可塑之才,極喜歡他,把他收在了門下,做了關門弟子。
如今京中行走,他雖出身商賈,卻每日也不少聽那些阿諛奉承的話。
這樣耐著性子哄人,真算得上是頭一次。
但眼前的小姑娘嘛。
出身太好了,未必是養的嬌縱,而是她生來便金貴,骨子里帶著的。
那也不算是眼高于頂,她是真覺得,沈熙不配。
他哄人家?人家還未必看得上他呢。
齊明遠懶得再說,什么耐心都沒了,閃身讓了讓:“我出來的久了,該回席上去了,徐姑娘自便。”
徐家門里雖從沒有什么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事兒,也用不著她徐月如看誰臉色過日子,討生活,可她在京城長大的,還有徐家那些亂七八糟的窮親戚們,是以各色人等的各色嘴臉,徐月如也算是從小看到大的。
齊明遠這是不耐煩了。
他面上隱藏的挺好的,仍舊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就像她初見他那天一般無二。
然則那應該是他最疏離的模樣。
畢竟那日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全是為了討好巴結,他心下本就該是最不耐煩的。
方才他哄人的樣子,有些生硬,也有些笨拙,但是認認真真的在努力哄她高興似的。
一轉臉,變了個人,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冷了。
徐月如何曾受過這樣的冷待——
齊明遠走出去沒三兩步,徐月如回過神,一轉身,呵住他。
才走出去的人,身形一頓,回頭看她時,眼底分明閃過疑惑。
徐月如摸了摸鼻尖:“那什么……剛才我話說的重了,對不起啊。”
齊明遠暗暗吃驚:“你在跟我,道歉?”
聽不懂人話嗎?
徐月如拿白眼翻他:“我祖母教過我,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就要與人家道歉的!
你當我是高門里養大的嬌嬌女,輕狂孟浪,我行我素嗎?”
她還真不是。
嬌縱的他見過,齊家那幾個,哪一個不比她張狂。
徐月如這樣的,真算不上。
可她會道歉,他也是萬萬沒想到的。
齊明遠深邃的眼眸又染上了笑意:“沒有,徐姑娘自然不是那樣的人。”
徐月如有些別扭,稍稍別開眼,不再看他:“是我自己心里著急,在氣頭上,說話說的重了,這跟你本來就沒關系的。”
她甕聲甕氣的,聲兒也放低了,大概是真的沒怎么跟人服過軟,低過頭,說這些話,是破天荒一樣。
齊明遠心頭劃過一絲異樣,背在身后的手掐了掐虎口處,果真沒再打算走。
他盯著她看。
十五歲,花一樣的年紀,她是天之驕女,華貴無方。
她身量在同齡的小姑娘里,算是高的。
窄窄的肩,細細的腰,長長的腿。
立在那兒,碧襖紫裙,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