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打發人做新的來,徐天德就接著毀,還在家里吊臉子,一來二去的,也就不管了。
也趕巧了,徐夫人今兒正叫丫頭們把她的嫁妝抬出來清點,也是為著徐天德收回來那幅吳道子的畫,她想著姑娘大了,是該考慮議親了,橫豎她的嫁妝都是徐月如的。
這些年來,徐家雖不要她動用嫁妝來貼補,但她自個兒私下里與人走動,還有剛嫁過來那幾年,在外走動,今兒設宴,明兒還宴的。
頭兩年倒是每年點一回,還有京中的鋪面與莊子,所得收成收益,總是心里有數。
后來成婚的時間久了,慢慢的懈怠了,也就不管了。
徐月如認她嫁妝箱子里的幾樣東西,才進了月洞門,看著院子里擺的滿滿當當的四方黑漆描金嵌百寶的大箱子,腦子嗡的一下,人就僵住了。
徐夫人不知那些,見了她,笑著招手。
她近了錢,徐夫人拉了她在春藤椅上坐下來,還順手指著箱子給她看呢:“這些年我沒添什么東西,也就銀票多了,但那些傍身不頂用,比不上這些金銀珠寶,鋪面莊子的地契來值錢,我想著,等你要嫁人了……”
“母親,您和父親已經商量好了?”
徐夫人話都沒說完,被她攔了話,當場愣住:“什么商量好了?你父親早起打了兩套拳,吃過了飯又悶在書房看兵書,這不蔣夫子就登門了,他話都沒跟我說幾句,商量什么?”
徐月如眼角抽了抽:“那您這些箱子是干嘛的?”
徐夫人也笑不出來了。
她怎么覺得,她姑娘沒那么高興的樣子呢?
也不是……
這模樣,也不是說生氣,其實她剛進來的時候,還是有些喜氣洋洋的,她還以為有了什么高興事兒跑來跟她說。
可這才坐下來,她一句囫圇話沒說完,這怎么又變了臉?
徐夫人怔怔的,看了看那些箱子,又把目光落在徐月如身上:“這都是我的嫁妝啊。”
徐月如咬著下唇說知道:“我當然知道這是您的嫁妝,我是說,您把這些翻出來干嘛呢?”
“你這孩子——”徐夫人戳了她額頭,橫過去一眼,“你都十五了,這及笄禮也行過了,論理說呢,去年就該給你相看人家,但你父親那個脾氣,總想把你多留兩年,你祖母也說,我也勸,他也不聽,還要甩臉子,我們索性也不提這事兒了。
但你早晚是要嫁人的呀,難道等說好了人家,現給你準備嫁妝啊?”
她一面說一面搖頭,幾不可聞嘆了聲:“怎么沒心沒肺的,你今兒是怎么了?都把我給問糊涂了。”
徐夫人是高門出身,當年嫁給徐天德,嫁妝單子里,好東西實在是不少。
徐月如十一二歲的時候,最愛俏,那個年紀的小姑娘大多愛臭美。
有一年開春時,徐夫人開了嫁妝箱子打算找樣東西,到人家家里去赴婚宴。
小小的徐月如扒著箱子不許她合上,左挑右撿的,從她嫁妝箱子里挑了好些首飾出來,喜歡的不得了。
可今兒個她開了箱子,這些箱子就攤開在徐月如面前,徐月如卻連多看一眼都沒有。
姑娘是長大了不假,那也不至于從前那樣喜歡扒她嫁妝箱子,如今突然就轉性了吧?
徐夫人嗅到一絲怪異,拉了徐月如的手攥在手心兒里:“你剛才問我跟你父親商量好,是不是說你的婚事?”
徐月如啊了聲,才有了些不好意思。
徐夫人越發蹙攏了眉頭:“你是聽誰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