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曌笑了笑道:“姑姑說得是,我看著這些個復雜的花花草草,心里煩悶得很。只覺得這些花和皇城不配。”
琦江提起了興趣疑惑道:“都是富貴之極的東西,怎么不配呢?”
端曌道:“不過是我自己更喜歡宿苜做輔,常見的桂樹,梔子,常開的月季和薔薇為主,姹紫嫣紅又四時具美。姑姑覺得呢?”
“不錯,春有桃花艷麗梨花皎白,夏有荷花盛開睡蓮嬌俏,秋有金菊盛開不畏風霜,冬有二色梅花傲骨凌霜。有此四季,足矣。再加上青竹松柏,薔薇月季桂樹繡球。一年到頭又美又不失趣味。比起這些幾千錢才能培育得一兩株的花草不知美了多少。”
端曌微笑了下,以更柔和的姿態道:“姑父擅長山水工筆,聽姑姑方才所說,想必順楊公主府一定詩畫兩全,意境非常。”
聽得她提起駙馬,琦江面上浮起了紅暈的笑,復道:“駙馬是文人,也只能做些詩畫文章了。你兩個弟弟昭潤,昭葉倒比他們父親強些。”
“姑姑是最有福氣的,與姑父恩愛多年,又有一雙兒子,孝順乖覺。”
琦江聽出她的語氣里有幾分落寞,遂下意識的問道:“孤聽說你與王駙馬恩愛非常,也是有兩個孩子的母親,怎么倒羨慕起孤了。你是母皇親自教養的,福氣在后頭呢。”
端曌立時收起那沒來由的落寞感,盈盈道:“姑姑說的是,福氣在后頭呢。”
琦江見狀,轉移了話題道:“對了,宿苜等草不過是極平常的,為何想將之鋪就在皇城中呢?”
“疾風知勁草,這宿苜也是勁草之一。有這般不易凋零且可入藥的草種在這皇城之中,也是借個吉利。再者,打理花草一宮一苑竟然要十數人,每人月例三千五百錢,不論花草的。若是宿苜,七八個宮宇只需要一個人,給他四千錢,還得上謝皇恩呢。”
“呵呵呵,哈哈。”一番話倒是把琦江逗笑了。
琦江又問道:“那這些多出來的人,你要如何安排呢?”
端曌回答道:“宮女三千,宮監四千。其實皇城無須這么多人,宮人的命容易在皇城的層層規矩或者隱藏的規矩里消散。不如放他們回鄉,宮女的針織手藝多少能幫著一家子,太監們拿些錢財回去謀生,總比這里好。再不愿意的,城外皇家田地還缺不少人,何必年年找外頭的人來種些瓜果。比如這花草,簫山腳下的花朵兒采賣了,也是一味香料,這皇城里的姬妾大可不必讓內造置辦。”
琦江聽在耳朵里,又問她道:“你這開源節流的法子雖然好,可是皇家的顏面可如何能委屈得呢?這不是讓天下人笑話么?”
端曌肅然停下,娓娓道:“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從無笑話先賢帝王者,只有暗里痛罵昏聵皇家的。話說回來,清粥小菜我習慣了,旁人不能習慣也不能為難不是。”
“孤想起了一件關于你的往事,只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端曌疑惑道:“姑姑請講,從前的事,大部分是不記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