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江打開那小小的錦盒,是一件團扇。那團扇是先女皇的遺物,乃大婚時行卻扇之禮用的。因著和先時的宸君琦江的生父乃情投意合而大婚,這件團扇亦是女皇親手所制。
她撫摸著那上頭的孔雀羽毛與花絲編制的扇骨:“的確是件好禮,你并無誤解。很好,很好。孤令人備下了些菜,你且嘗嘗。”
話畢,便有宮女端來一盞清水,跪下道:“請殿下用水。”
端曌接了喝了半盞,又見宮人端著一碟子黑色的東西來,其味難聞。
琦江見她神色笑了一下道:“這豆腐是黑豆做的,聞著不怎么樣,但是以滾燙熱油炸了,再以深紅剁椒配著姜蒜與幾味常見的調料。吃在嘴里,才妙不可言。”
端碩夾了一塊淋了紅色剁椒的豆腐輕輕咬下,入口第一下是酥脆。漆黑的豆腐表皮下潔白的豆腐滲進去了辣椒與香料,鮮美與嚼勁在嘴里突然爆發。整個味蕾,一下被點燃了。
琦江長公主也吃了幾塊,又道:“后頭還有吃的,便少做幾個。你且嘗嘗他們做的這道玄信餅湯。”
第二道湯盅打開,飄然而出的是玫瑰香。端曌嘗了一口,品出那是熬制的細膩的紅糖水,紅糖常見,難得的是把玫瑰和紅糖的滋味結合起來,上頭浮著碎芝麻和炒過的花生,曬干的果脯,無色的是淘澈得很干凈的豌豆粉熬制冷卻的玄信餅,各個如珍珠般圓潤。
這兩樣菜色下去,便是七分飽。琦江擦了擦嘴道:“這兩樣是順陽城里常見的小吃,一碗不過六個錢。有時候,簡樸和受罪可未必是同一件事,壁如這黑豆,原本是喂驢的,稍用好了,就是萬民皆喜的吃食。年紀大了,總是食不甘味,這些希望和你的胃口。”
端曌笑道:“姑姑說的是,許多人許多事,用得巧妙便會有大用處。是為君之道,也是為民之道,更是經國濟世之道。咱們身為皇家貴族,過于簡省則是苦了自己,可若是能平衡得當,壁如有姑姑手下這樣的廚子,自然是好的。”
“你能懂得孤的意思,自然是好。端曌,你父皇建在,有些事是否操之過急了。端碩忍受不得,那是她自小嬌慣壞了,可你不同。你自小在外歷練,吃過許多苦,當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
端曌復起身行了大禮,聲淚俱下。
“姑姑是最智慧的人,端曌不敢隱瞞。端曌等得,可是諸國虎視眈眈,如何等得?百姓流離失所,籌劃出的鎮災糧草因著重重疊疊的冗余關卡,遲遲不能輸送到各地。月氏的根基正在一點點破損,還談什么國家強大,百姓興旺?端曌年輕,十年,二十年都能等。可是十年二十年,東秦就能在兩代朝廷的替換里走出來。西京若依附其它,東北就是一道缺口。月氏等不得,諸位兄弟姊妹,姑姑想必也深知其情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