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他肩上起來,面對著他,以堅毅不可逆的神色對他說道:“你我縱亡,也必定不能一起了。若敗,我已經立下旨意自有宗室的人會昭告天下,尊姑姑為皇帝。只是光有宗室還不夠,你留在王城,到時輔佐姑姑。只有女皇的丈夫與宗室一起,才能平息天下人的疑慮。孩子們便易王姓,遷居王家,不再參與到著皇室爭斗中。至于剩下的后事,秘密諸多也只能你來替我善后。”
宸君到:“為什么是太長公主?如傳位給兩個孩子,王家與姑姑也會傾盡全力輔佐。”
她苦笑了下,自己辛苦得來的帝位何嘗不想傳給自己的孩子,嚴肅道:“傳給咱們的孩子固然也能得到兩家支持,宗室輔佐,一眾文臣武將與金吾衛效忠。可是宸君,天下非朕的天下。儲君羸弱,十年以后就是外戚之禍,幾年以后就是各處裂土稱王。國之不國,咱們的孩子最后能平安嗎?以天下江山重倉姑姑,姑姑必定會善待王家與宗室。姑姑之才能與魄力,更能震懾四方,平亂安民。朕希望你能理解朕,你心里難道不期盼孩子們的平安嗎?”
宸君道:“我什么時候不理解你呢?你既然已經決定了,臣自然是遵從。陛下,可你真真這般信任我,不怕我違抗你的旨意?”
她低頭一笑:“一來,你我夫妻多年,我自然是了解你的。二來,我既然做了這樣的安排,必然已經有了完全之策。不過,你別再問,深究下去,會傷了咱們夫妻的情分。何況這只是最壞的打算,若咱們熬過去了,好日子才再后面呢。”
金吾衛以暗衛治天下,王家不臣,不得已卻不得不以滿門鮮血祭天下安定。他知道她的手腕,卻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問。
“天未必敢亡朕。”
他道:“臣尊從圣意。”
女皇道:“若有來世,朕與你只做平凡夫妻,田園之中,了一生。”
他點點頭,道:“這輩子幾十年,我都聽你的。到了來世,你可得聽我的。”
“咱們幾十歲的人了,倒如同小孩子一般了。”
他又問道:“你有這般安排,可有讓姑姑知曉?”
她道:“不到朕身死,不能讓姑姑知曉半分。否者,會禍患無窮。縱然姑姑沒有這份心,難保周圍的人沒有。其次呢,意外之喜千金之擔才教人記得恩情,感激不盡啊。否則,人性之所以然,必定覺得一切都是應得的。”
“這次,你會如何處置端碩與十六皇弟?“
她伸出一只手臂,慵懶的支撐著額頭,反問道:“你覺得朕這次該如何處置?”
宸君喝了一口酒道:“于內,太上皇在上,未必會讓你殺她。宗室以你仁慈,只怕也會有所勸諫。于外,端碩的勢力,盤根錯節。不少皇族難免會借她另起刀兵,這幾年你下手太過,傷了不少人的利益。這些人,只怕也會上書,留她一命。可是,后患無窮啊。”
女皇笑道:“這些年,咱們倆一直仁慈,對他們,容忍卻不縱容。是因為殺不得,動不得。為了安穩和家國富裕。這次,無論輸贏。該消亡的,都會隨著這場本不該有卻又是必然的亂局消亡。朕不會心慈手軟,便是父皇,朕安養父皇天年,已然是仁至義盡。”
“裳嶸長公主,你預備如何處理呢?她是頭一個不喜歡殺戮的。”
女皇道:“此番,秦未必會袖手旁觀。所以,梅嶺十五城會讓她去守著。外有西京虎視眈眈,東秦覬覦國土,南有南昭不太平。內里,還有一些站干岸的。瘟疫才去,全國道路才通,天下學子才得開顏幾日。西南水患已平,山林沼澤土地才開發得幾年吶,還有西海的海鹽已然有五倍之數,清廉的大臣才剛得志,一展才華。地方上,原本聚集在大族大家底下躲避賦稅勞役的人,才出來幾年收成才幾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放著大好的日子不過,竟鬧騰。連父皇都不安分,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