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蝶自城外山上運輕功縱越而下,一路行至平棘城下。
所歷人跡寥寥,偶有普通百姓經過,臉上亦有惶惶之色。
該死的武賊!
夢蝶觸景生情,恨恨地咬牙切齒著。
這趙州之地本就被契丹先鋒何阿小并蹂躪過,武懿宗卻還要再蹂躪上一遍。
她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自己逃離平棘的那天。
那天她還正坐在自己的閨房中悠閑地繡著刺繡。
這時,門突然“嘭”的一聲被撞開。
她抬頭看去,原來是父親突然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父親滿臉汗珠,剛進來就急喊道:“快走!快和你兄長離開!”
“為什么?”那時候,她還一臉懵懂。
父親一把將她手中的刺繡扯開扔到地上,著急地說道:“快走!河間王要抓篡逆通虜。”
“通虜?父親,我們家沒有通契丹啊?”她依然一臉迷茫。
“哎呀!你平時那么聰明,為何現在卻如此愚笨?愈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河間王貪財嗜殺,必然先拿我們這些富戶開刀。
別說了,你娘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想必已經被抓了。”
這時,他唯一的兄長從門外慌慌忙忙地跑了進來,背上背著個行囊。
還沒有歇口氣就對著父親行了一禮,道:“父親,收拾好了。”
“嗯,快帶著你小妹走吧。”父親老邁的臉偏到一邊去,朝他們揮了揮手。
兄長猶豫數息,便躬身行了一禮,道:“是,父親。”
不過,兄長和父親的眼角都緩緩流下了淚水。
兄長行完禮,就上前拉著她往外走。
夢蝶掙扎著,掙扎不開,著急地問道:“父親!你不走嗎?”
父親只是轉過身對她露出一個微笑:
“這里是我們蘇家世代積存而來的家業,我怎能離開?你娘如今又被抓走,我更不可能獨自逃離。
你們都還年輕,去其他地方躲避吧。好好過日子,不要想著為我們報仇。”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砸門的聲音,父親急忙吼道:“快走,快從后門逃走!再晚就沒機會了!”
兄長拖著她出了房門,她也沒有再掙扎,只是呆呆地看著父親已經轉過去微微仰起頭的背影。
兩只以往如同孩童一般目眩天真的眸子流下了兩行長長的淚水。
轉出門,兄長就拉著她向著后門快速跑去。
她一路懵懵懂懂、淚如雨下,被兄長帶著一路出了后門往外跑去。
兄長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宅子,用衣角拭了拭眼上的淚痕,便帶著她往城門趕去。
城中一片混亂,士卒四處撞門抓人,哭喊連天,哀鴻遍野。
兄長帶著她一路躲躲藏藏,許久才趕到城門前。
還是青天白日,可城門卻緊緊關閉著,不留一點縫隙。
兄長帶她走到城門前,對著明顯為城門守衛長的人拱手行了一禮,拿出一片金葉,說道:“麾下,不知能否放我們出城。”
守衛長接過金葉,看了看兄長,又看了看她,眼睛一亮,戲謔地說道:
“我知道你們是干嘛的,我可以放你們出城。不過……”
守衛長話還沒有說完,就停住了,眼睛看著遠處瞳孔微縮。
她和兄長回頭看去,原來是一隊儀仗人馬橫街穿巷而來。
很快,在士兵與兩人的呆滯中,儀仗就到了眼前。
一個騎士在儀仗中躍馬而出,高聲道:“河間郡王要出城游獵,速開城門。”
兩個士卒迅速上前把城門拉開。
城門開后,儀仗就要出城,可里面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且先停下。”
儀仗聞聲停下,數十息后,一個五十多歲,身著莽袍的矮小猥瑣老頭從中走了出來,數名武士護于其左右。
她當時一眼看去,便對上了蟒袍老頭那雙看著她充滿無限**的眼睛。
她連忙害怕地低下頭去。